第19章 处置“十常侍”
拜卢植为太子太傅只是这场大朝会中的一个插曲。
虽说只是太子监国,还不是新朝,但终归得给人一种新气象的感觉。
“前些时日孤封闭宫门,想来百官都不解其意,今日孤为卿等解惑。”
“带上来!”
刘辩断喝一声,只见虎背熊腰的典韦率领东宫护卫将一群披头散发身形消瘦的囚徒押解上殿。
尽管这些囚徒身上尽是伤痕,又披头散发,可百官见到这些囚徒的刹那间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赫然是夏恽、孙璋、栗嵩、段珪、张恭、韩悝、宋典与毕岚八名中常侍。
“阉狗,可记得元礼公血仇乎!”
“还有杜令君!”
百官的喝骂声不绝于耳,无非是替李膺、杜密等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害士人鸣不平,刘辩对着几名礼官暗暗摇头,示意他们先等上一等。
士人心头的怒火,还是要发泄一下的,老憋在心里,吃不准哪天就对他这个太子发泄出来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刘辩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发寒,若是贾诩、程昱这两位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在也许能觉察到,但很可惜,他们都是连两千石都没达到的“小官”,还没有资格参与大朝会。
而令刘辩脸色阴沉的原因,则是有人居然在趁机为陈蕃喊冤。
对于陈蕃这位后汉的顶流名士,刘辩是极其厌恶的。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典故就是出自他的身上,只不过他是那个反面教材,陈蕃的原话是“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陈蕃外放任官期间,还没去见等候迎接的下属,就迫不及待去拜访当地的士人,为政也只会夸夸其谈要施行仁政,却提不出具体的定乱安国的举措。
而最令刘辩感到厌恶的一点是,这老贼居然公然带领属吏及太学生共七十余人攻打皇宫承明门。
什么时候冲击宫门的恶徒也配称名士了?
大逆不道之恶贼罢了!
但刘辩也明白,眼下他还不能和士人公然撕破脸皮。
而这也是刘辩要扶持古文学派的一个原因,一句话形容古文学派的主张,那就是他们像极了高祖时的大儒叔孙通。
高祖觉得开国群臣太没规矩,上朝时大吼大叫,拔刀砍柱子,一言不合就开打甚至打群架。
有时候刘辩都怀疑高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给萧何剑履上殿的特权,莫不是打群架时让萧何给沛县的老伙计们提供剑与剑鞘外加两只臭鞋当打群架时的武器?
此时叔孙通上书建议实行儒家的礼制,以礼制在大朝会上约束群臣。
说简单点就是高祖觉得怎么样合适,叔孙通就怎么制定礼法,完全合乎高祖的心意,而且还总能从古籍中找到合理的解释以堵天下儒生悠悠之口。
因此,古文学派学习了叔孙通的方法,向天子靠拢,推出了所谓由周公制定的《周官礼》来对抗今文学派的《仪礼》。
天子们也十分喜悦,毕竟今文学派一本《仪礼》几乎是将他们拉下了凡尘。
通过“推士人礼以至天子”的方式,今文士人将失去记载的天子专用礼仪变成了一个“大士人”的礼,仅仅是在士人礼的基础上做了些点缀,将天子的神圣地位取缔。
相比起《仪礼》对天子的种种约束,《周官礼》更像是古文学派开给天子的一本厚厚的空白支票,上面只有数字一栏是空白的,随意天子填写自己想要的数字,想填多少,想填几张,完全取决于天子的自制力。
古文学派士人就差跟天子说,陛下您想要什么姿势,臣都可以的。
这也是古文学派在新莽和东汉时期迅速崛起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等到众人都骂累了,几名御史和礼官才在刘辩的示意下走出席位维持秩序,百官也虚伪地向刘辩认错表示不该不顾场合如此失礼。
刘辩作为百官口中的贤太子,自然也是要大度地原谅百官,然后宣布了将十余名中常侍将于后日在菜市口腰斩,其余一众义子、心腹,也都会在菜市口一同斩首示众!
后汉士人痛骂“十常侍”,但中常侍并非只有十人。
光是所谓的“十常侍”便有足足十二人,而后汉的皇帝们为了防止宦官权力过大,中常侍的数量也远不止十二人,孝桓皇帝时期中常侍的数量一度曾超过二十人。
至于“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郭胜以及刘辩身边的心腹高望没有被列入斩首名单这件事,刘辩事先也通过崔均之口告知了士人,也没有人不开眼跳出来谏言太子除恶务尽。
刘辩的理由也很无解,刘宏力保,表示“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除非刘辩与刘宏公开撕破脸皮,否则他无法处置了张让、赵忠。
离间天下父子之情的罪过,士人还是背不起的。
郭胜是皇后心腹,也同样不能轻易处置。
至于高望,刚刚而立之年的他又没参与党锢之祸,还是太子的心腹,自然就被士人选择性地忽视了。
这看似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大朝会,刘辩彻底确立了他的太子位的由来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得到了他想要的,士人也得到了应有的宽慰,处置了大部分党锢之祸中戕害士人的恶宦,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只是,大司农曹嵩微微抬头看向刘辩,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暗道太子似乎没有提及这些宦官的家产。
百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似乎也忘记了这一笔巨款。
当然,他不会去提醒百官。
太子很明显是不打算将这样一笔庞大的收入充入国库,他的儿子又死心塌地要跟着太子,难不成不帮着太子帮着那群士人?
“臣等恭送太子!”
曹嵩低下了头,随着高望的一声“散朝”与百官一同向太子行礼,仿佛彻底将这件事忘却了。
散朝后,刘辩回到永安宫后便疲惫地躺在卧榻上。
他得承认,这开朝会真是个累人的事情。
他演了两个时辰的戏,脸都僵硬了,这帮士人居然一个个神态自若,可真令人感到恶心。
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暂时不用再恶心一回了,但不待他休息片刻,前几日被刘辩拜为太子门大夫的简雍便在通禀内侍后进入偏殿。
“殿下,太尉、尚书杨赐、尚书令领侍御史刘陶与光禄勋刘宽至。”
太子门大夫并非是如同太子卫率那般掌握东宫门户宿卫,而是负责接待来访的宾客,为其通禀。
只是简雍这通禀的话语,未免有些太过书面化了,正常生活中无人会如此传话。
演义里那“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刘备字玄德”的说法其实是不合理的,唯有完全陌生的不速之客才会如此让门仆通禀。
通常非公务的私人拜访,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会先遣家中家令手持名刺登门,与主人家约定会面日期,才会让客人登门拜访。
未加通禀约定会面日期便上门,那便是恶客,那刘备就不是礼贤下士而是目中无人的狂悖之徒了。
最合理的解释应当是诸葛亮两次谦辞刘备的征辟,第三次才接受。
而简雍向刘辩通禀时,只需要以最显赫的官职或是目前对于刘辩而言最紧要和熟悉的官职即可。
例如尚书令领侍御史刘陶,若是刘辩在尚书台处理政务,那简雍要以“刘令君”称呼刘陶,若是在兰台(御史台),则要又要以“侍御史刘陶”称呼。
但什么时候该称呼什么,哪些官职实权低却更显赫,这些是书本上没法彻底学明白的。
“宪和,通禀之事,可向阿望请教一番。”
初次任职的简雍只在书本上了解过相关知识,而后汉都没几个开府太子,但这些事情必须要学。
“唯!”
简雍也有些尴尬,连忙退下去将杨赐、刘陶和刘宽引入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