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异的故障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蒸汽和金属的气息,仿佛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齿轮与管道之中。艾利克斯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鞋底与石砖的摩擦声清晰而孤独。他抬头望向远处,那座锈迹斑斑的蒸汽塔像一座孤立的巨人,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到来。
他的思绪却无法平静。卡斯帕老爹的那句话像是一把锉刀,在他的脑海中缓慢而无声地打磨着他:“为什么说我只是天赋异禀?”
“只是?”艾利克斯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眉头紧皱。他明白卡斯帕的警告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但他无从知晓真相。
艾利克斯咬了咬牙,努力甩开那些沉重的思绪,向蒸汽塔走去。
正当他走过市集时,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的余光中。
一个疲惫不堪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一件老式皮夹克,但显然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子,仿佛历经了无数次风雨的洗礼。
她的动作僵硬而机械,仿佛只是某台老旧机器的一部分。传单一张接一张地从她干瘦的手指中递出,带着一种毫无生气的重复感。她的脸苍白得像失去了血色的蜡,眼神涣散,仿佛整个人的灵魂已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抽走。
即使有人接过传单,她也没有抬头,动作依然不变,就像在完成一件早已习惯了的无意义任务。艾利克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一张传单。
纸张冰冷干涩,上面印着一张男孩的照片,照片旁边用粗体字印着“失踪”两个字。那字体歪歪扭扭,似乎是匆忙中印制出来的。
艾利克斯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停下脚步。
“你见过他吗?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马尔科……”女子突然开口,声音麻木低沉,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显然,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麻木得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说些什么。
艾利克斯微微一顿,脚步略有停滞,但很快又迈开了。“我会留意的。”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融进了街道上蒸汽的嗡鸣中,很快被喧嚣吞没。
这城市每天失踪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多数人都在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但还是有零零总总的事情会在人们的口中传来传去。
他暗叹一声,但对找到这个男孩并不抱任何希望。
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拉了回来。该死的蒸汽管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故障?他咬了咬牙,感觉肩上的压力像积满锈迹的齿轮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如果他修不好那老旧的管道,等待他的不是被解雇,而是更严重的后果——工厂可能会把所有因能源中断造成的损失都算到他头上。到那时,后果不是辞职这么简单,赔偿的金额恐怕会让他倾家荡产,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可他根本没得选!
艾利克斯心中翻涌着怒意,指关节因用力攥紧工具包而微微发白。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十几年前工厂刚建立时,那些宣传人员是如何描绘美好未来的:进入工厂,人人都能发家致富,生活一片光明。
确实,那时工厂确实让一些人跻身上层社会,甚至一跃成为镇上的显赫人物。于是,镇民们纷纷砸锅卖铁,耗尽家财,只为在工厂争得一个微不足道的岗位。
而现在呢?仅仅是吃饱肚子,已经成了奢望。
暗叹一声,艾利克斯只能收敛心思继续向前走。
走了没多远,艾利克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宛若错觉的声音。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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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废弃的蒸汽动力钟楼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高挑的黑影。
这座钟楼曾经是整个镇子的标志,如今却因为年久失修,被遗忘在蒸汽管道与废旧机械的阴影中。
巨大的齿轮不再转动,带上了点点青痕,钟面早已停摆,只有偶尔冒出的蒸汽残渣为这座建筑增添了一丝生命的痕迹。
骗术师随意地靠在钟楼的护栏上,手中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雪茄,烟雾在夜风中飘散。
他懒散地吸了一口,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雪茄的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照亮了他夸张的笑容。
“呵,看看你,费了这么大劲,就干成这么点事儿?你行不行啊?”
他的声音带着嘲讽,低沉却清晰,显然并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对着某个他感知到的隐秘存在说话。
“就这啊?就这啊?想改变世界就靠这啊?乐死我了。”
话音刚落,他不经意地用手指轻弹雪茄上的烟灰,烟灰洒落触碰到护栏时,金属瞬间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在其表面迅速出现裂纹,接着在微风中化作细小的金属粉末,飘散开来。
随后好像听到什么似的,骗术师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轻转动着一只古老的怀表。怀表的表面刻满了细致而复杂的花纹,指针在他的指尖旋转,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他依旧漫不经心地笑着,眼中透出一股嘲弄,仿佛在嘲讽着整个世界。脚下的砖石微微震颤,屋顶的几块石板在他身后悄然崩裂。
骗术师静静站在那儿,他的目光穿透了低语镇的雾霭与阴影,直指远处正在蒸汽塔门口的艾利克斯。
他的眼神没有太多波动,仿佛这座城市中的一切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这次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趣。”他轻声自语,“路已经铺好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走到尽头了。”
黑影一闪而逝,碎裂的石板上只留下了一截闪烁着红芒的烟头。
一间破旧的出租屋内,屋内昏暗狭小,天花板上垂下几根锈蚀的管道,不时有细小的蒸汽从接缝处漏出。房间的四壁斑驳,墙纸早已脱落,露出灰色的墙体。角落里堆满了杂乱的机械零件,地板上满是油污与灰尘。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老旧吊灯,灯泡时明时暗,发出微弱的橙色光芒。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陈旧的木桌,桌面上散落着几本发黄的旧书和工具,桌旁放着一把老旧的椅子,和一个明显大的有些异常的书柜。
一位穿着考究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他的西装虽然裁剪精致,干净整洁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袖口处被洗得有些发白。
老人微微低头,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椅子的扶手,神情从容冷静。
突然,他嗤笑一声。
“我不行?难道你就行了?”老人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冷漠,仿佛每个字都带有不留情面的嘲讽。
他站起身,从手边的书柜中拿出了一本厚重的大书,在书面上赫然写着《机械秩序圣经》。
缓步走到在窗前,他的手中捧着那本厚重的书籍。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封面,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决心。窗外的风吹进房间,轻柔却带着一丝寒意。
老人没有多言,静静地走向桌子,将手中的厚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圣经的页码被风卷起,翻动了起来。
停滞后那泛黄的纸页上,文字略有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
“当最后的齿轮停转,蒸汽凝结,罪恶将在炽热的铁炉中焚尽;尘世的灰烬将被重新锻造,新的世界将在齿轮与钢铁的律动中重生。”
老人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一行行预言上,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看见了即将到来的审判与清洗。
他轻轻说道,声音低沉:“罪,就要被清算了。”
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沉静而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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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内,蒸汽机器的嗡鸣声充斥着空气,交织着齿轮的咔哒声和管道泄漏的嘶嘶声,仿佛在无休止地诉说着劳工们的苦难。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铁锈味和煤油的辛辣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达伦,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抬起袖子擦了擦满是油污的额头,语气中满是疲惫和怨气。
“鬼知道呢,”达伦叹了口气,靠在一旁的管道上,甩了甩手上的工具,“没准死了才算完事,反正上面那群人也不在乎咱们的死活。”
中年男子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工位,话锋一转:“真他妈羡慕艾利克斯。他现在跑蒸汽塔去了,咱们还得替他干活,倒是清闲。”
“清闲?”旁边另一个工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让人家是厂里的红人呢?高层的宠儿,领导面前露脸最多的家伙。你看哪次工厂出事,不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解决的?”
“是啊,听说艾利克斯昨天还给一个有钱人修好了他的怀表,报酬足足有一百光币!”达伦挑了挑眉,语气中充满了酸意。
“什么?一百光币?”中年男子手中的扳手差点掉到地上,瞪大了眼睛,“他修个破怀表就能拿这么多?咱们干死干活,一个月才不到十个光币!”
“是啊,听说那怀表根本没啥问题,就上了个弦。”达伦冷笑一声,“也就他那点名气,才有人愿意掏这种冤枉钱。换了咱们,别说一百光币了,连个感谢都得不到。”
“哈,他出名了不起啊?”中年男子撇了撇嘴,“还不是靠着咱们这些人替他干活,才有时间去讨好那些有钱人。他是真本事多,还是架子——”
他的话音还未落,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眼神中透出无法掩饰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达伦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中年男子颤抖的声音打断:“逃!快逃!”
那一声喊叫撕裂了工厂内压抑的氛围,就像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达伦的背脊瞬间僵硬,他几乎本能地转过头,却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机械轰鸣,那声音与工厂的嗡鸣完全不同,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威胁感。
就在这时,身后的蒸汽管道骤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声音像闷雷般炸裂开来。铁皮剧烈扭曲,管道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高压蒸汽像愤怒的野兽,带着炽热的怒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车间。
“轰——!”爆炸的冲击波如狂风般肆虐,将一切掀翻。厚重的钢铁导轨被撕裂成扭曲的残骸,机器零件四散飞舞,像暴风中的利刃,带着致命的呼啸砸向四面八方。
滚滚蒸汽瞬间遮蔽了整个空间,温度疯狂飙升,炙热的空气像火焰一般扑面而来,令人无法呼吸。那些还未逃出的人,皮肤瞬间生出密密麻麻的水泡,接着迅速破裂。血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顺着他们的身体滑落,痛楚如烈火灼烧。
尖锐的嘶喊声回荡在迷蒙的蒸汽中,刺破耳膜。“救命!救救我!”尖叫和呼救此起彼伏,却淹没在蒸汽喷涌的咆哮中。
一些工人试图逃窜,跌跌撞撞地朝出口奔去,但高温和混乱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笨拙。他们在浓密的蒸汽中看不清方向,撞翻了倒下的机器,摔在滚烫的金属地面上,皮肤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快!快出去!”有人吼叫,声音夹杂着恐惧。没有人回头,没有人再顾及其他,只有逃命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冲向门口。
工厂的大门已经挤满了慌乱逃命的人群,身后还不时传来机器倒塌的巨响。蒸汽管道断裂的声音像凶猛的兽吼,工厂的东侧逐渐崩塌,整个现场陷入一片无法控制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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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艾利克斯正埋头专注于蒸汽塔的维修工作。他站在高大的塔底,手中的扳手熟练地旋转,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像一首独特的机械交响曲。
蒸汽塔的结构复杂得令人望而却步,无数齿轮与管道纵横交错,仿佛一座巨大的机械迷宫。管道之间喷涌的蒸汽如薄雾般弥漫,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朦胧的白色光辉中。塔身上遍布着数不清的铆钉与连接点,每一处都精准到分毫,昭示着这个时代工业技术的巅峰。
但对于艾利克斯来说,这一切并不算难事。齿轮与管道的排列在他眼中仿佛拥有生命,每一处细节都在对他低语,诉说着问题的根源以及解决的方式。他的天赋强悍到令人发指,那种直觉式的理解能力,几乎让他能够与这些冰冷的机械进行无声的对话。
“就这些?”艾利克斯心中一阵轻松,嘴角甚至带起一丝自得的笑意。虽然蒸汽塔的设备早已过时,型号落后了几十年,但它的结构依旧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更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管道和齿轮虽锈迹斑驳,但并没有损坏到不可修复的地步。他只需调整几处关键部件,重新锁紧一些松动的螺栓,便能让这座老旧的蒸汽塔重新运转起来。没有缺失的零件,也没有无法替换的材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真够幸运的。”他低声嘀咕着,手中的扳手再次精准地旋转,将一个关键的连接点牢牢固定。
艾利克斯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游走,动作娴熟而专注,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工作中。
塔内的蒸汽轻声呜咽,齿轮缓缓转动,一切井然有序,仿佛时间在这个巨大的机械系统中静止了。
就在艾利克斯爬上塔内的一段平台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塔壁,忽然停住了。在一处角落,半掩在尘土与油污之下的,是一道奇怪的符号。符号的线条歪曲,仿佛用某种粗糙的工具刻下,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扭曲感。
他靠近,伸手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符号露出了完整的形态。那是两个交错的圆圈,中央是一条断裂的线,像是齿轮被强行打断,机械的运转被迫终止。
艾利克斯皱了皱眉,感到一丝诡异的寒意。虽然不知道这个符号的具体含义,但凭本他感觉这道符号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他没有多想,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工作,但那道符号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即将完成最后的修理时,艾利克斯的目光突然被一道异常吸引住了——蒸汽管道壁的一侧,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裂缝。裂缝的表面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强大外力撕裂而成,仿佛一只无形的巨爪猛然抓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裂痕深浅不一,扭曲的金属边缘显得格外诡异,带着一种蓄意的凌乱感,远不似普通机械磨损的样子。
艾利克斯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裂痕的边缘。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却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裂痕周围的金属表面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形态,宛如被某种强大的外力硬生生扭曲成这样。那些弯折的曲线,不像是自然损坏,更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破坏。
他盯着那裂痕,眉头越皱越紧。以他的经验,这绝不是一般的机械故障,而是人为的蓄意破坏——而且破坏者不仅技术高超,还带着一股怪异的“艺术感”。裂缝附近居然还有隐约可见的刻痕,就像某种奇怪的图案。
“有病吧?”艾利克斯低声咕哝,指尖在那些刻痕上停留片刻,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与警惕。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破坏。
裂痕本身不难修补,但它的存在却像一枚刺入骨髓的针,勾起了艾利克斯心中的警觉。他直起身,目光游离在四周,仿佛想寻找什么,但眼前只有死寂的蒸汽塔,和四周依旧流淌的高压管道。冷寂的蒸汽声中,这座塔显得格外阴森。
“报告给谁?”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立刻自嘲地嗤笑了一声。工厂?警局?别开玩笑了。
以蒸汽塔的坚固程度,就算用大锤狂砸几个小时,也未必能留下这样的裂痕。如果真去警察局,他们的第一反应多半是怀疑他——毕竟最近接触这里的人,只有他一个。再加上这些诡异的刻痕,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那怀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