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逆不道
先天一炁,又称元始祖炁,是衍生天地间一切生物的基本要素。
全真派南宗丹祖张伯端有云: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而异人,就是能够察觉体内先天一炁,并利用“炁”这种神秘能量使用异能的超能力者。
在大中华地区,异人由表面是快递公司的“哪都通公司”管理,公司为服务异人而成立,对官方负责。
哪都通《公司管理章程》第十八条明确规定:对于可能对社会产生威胁的异人,经董事会研究且过半数表决同意后,交由暗堡负责执行收押。
因此,暗堡既是掌握异人界前沿技术的科研机构,同时也象征着哪都通代表官方意志的暴力机器。
深夜,哪都通华东大区闽地某秘密暗堡中,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
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夜的沉寂。
警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紧接着,数不清的刺眼警示灯开始疯狂闪烁,那血一般的红色光芒,将整个暗堡映照得如同末日降临。
这个信号所传达的信息是——暗堡最深处一级警戒区关押的那位危险人物越狱了!
关于此人,无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在两个半月前,这位“精神病人”仿佛是凭空降临在了异人界……
哪都通总部,董事长赵方旭连夜紧急召开临时会议。
“各位在圈里也都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尤其老黄,公司暗堡业务都是由你统筹负责的,说说你的看法吧。”
听到赵方旭不怒自威的问话,一头白发的黄伯仁扶了一下老花镜,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负责暗堡这么多年,还是破天荒发生在押人员尤其一级危险人物逃脱的事情,老脸上自然挂不住。
“暗堡一级收容区戒备森严,房间内仅有稀薄空气流通,只保证不会让关押人物窒息,可以说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确实发生了,而且还是在没与暗堡发生任何冲突的情况下。”赵方旭说道,“老黄啊,异人的事,不能以常理揣度。”
“我明白,赵董。”黄伯仁鼻子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我们早就研究过,那小子没有空间能力,也不会遁术符箓。
他除了一股子蛮力和恐怖的身体恢复能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异能。
所以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术法,能让这么一个大活人从戒备森严的暗堡凭空消失。
如果真的有,我倒是愿意投一票让它成为第九奇技……”黄伯仁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怎么没有?”这时,董事会唯一女董事苏董看向黄伯仁,“黄董,大中华异人历史可是有着数千年源远流长,远的咱不说,哪怕是在七十多年前——
在那个异人争锋、百舸争流的血与火的年代,不就曾有过这种匪夷所思的独门秘技吗?”
黄伯仁眉头微皱,“苏董,你指的是?”
“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苏董一字一句地说道。此言一出,满场陷入短暂的沉寂。
随后黄伯仁不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苏董啊,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高见呢,哼哼……逆生三重?全身炁化?羽化登仙?
别开玩笑了,三一门早就亡了!”
有其他董事轻咳了一声,“黄董,还是厚道点吧……”
但黄伯仁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也就咱们圈子里心照不宣,照顾那位陆爷的面子和感受,都没有明说罢了。
就凭当年那件轰动整个异人界的大事,你们觉得有多少人猜不到个中缘由?”黄伯仁拿食指轻叩着桌子,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而且退一万步讲,那小子终究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你竟然会觉得他能达到逆生第三重,进入全身炁化的状态?”
苏董眉头微皱,“赵董,还有各位,我一直留意着那孩子近期的体检报告,他的先天一炁越来越稀薄,但他的性命修为却是越来越强大。
所以为了预防性命修为暴涨带来的风险隐患,我们才决定将他转移到一级收容区,但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留住他。
至于那孩子始终没表现出文献记载的逆生三重普遍特征,也不能归结为我们暗堡研究人员的失误——
毕竟那是一个早已灭门七十年的旧门派,而且还是那位爷的逆鳞。试问在座的各位,又有几人真正懂逆生三重呢?”
听苏董说罢,赵方旭镜片下的眼神难以捉摸。
不过苏董随后的一句话倒是稍稍让众人松了口气,“只可惜,如我刚才所讲,这孩子先天一炁将尽,即便越狱,恐怕也没有几天的活路了。
于公司而言,这或许不是坏事,但对整个异人界而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在其他董事也都围绕这位神秘人发表了各自见解之后,赵方旭抬起头来,目光如炬。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此为顺。不过顺为天理,终究难逃一死;大逆不道,却有一线生机。
通过独门行炁秘法,旨在将自己的身体逆炼回到先天一炁的状态,通天彻地,羽化登仙——这,就是曾经的玄门正宗,三一门逆生三重的理念。”赵方旭语罢,看向苏董。
“小苏,十佬会一直由你负责联络,尽快把这件事通传给那位陆爷吧……”
……
……
“痛!头好痛!”
似有无数钢针在左洋的脑海中疯狂穿刺,他的思维如一团乱麻。
左洋紧紧抓着自己的凌乱长发,此刻,他的头发乃至全身都弥漫起淡淡的纯白光辉。
那一张俊逸非凡仿若仙人临世的脸庞上,星目璀璨如辰,隐约闪烁着白色火焰,眸子里能看出痛苦与惊喜交加。
“原来如此……有意思!我竟然穿越到一人之下的世界里了,而且还是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物身上……
不过,记忆里原著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左洋呼出一口浊气,抬头仰望星空,月朗星稀。
他已经记起,真实世界的自己出生于2003年农历羊年,五行缺水,所以爸妈给自己起名左洋。
自己平时就很喜欢传统文化,尤其爱读道家典籍,自然也是国漫之光《一人之下》的忠实拥趸。
那一日,左洋在游览博物馆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副绘有三只山羊、寓意“三阳开泰”的古朴画卷,随后便失去了意识,那就是他关于现实世界的最后记忆。
只不过,在这一人之下的世界里——
“等等,不是吧?!”
突然间,左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
“如果非要说一人之下有跟我同姓的人物……”
只是浅浅激动了一下,左洋很快又泄气了。
不对啊!自己在原著中最意难平的那位堪称真人的左掌门,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左洋刚从疯癫状态恢复了些现实记忆,也隐约记得穿越来的最初,自己就跟个精神病人一样。
既痴又傻,神志不清,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还充满了暴力倾向,犯过一些事。
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所针对的都是全性。
闹得最大的一次,是自己一个人挑了全性的一帮鬼火少年团。
结果自己反而被哪都通执法,最终关入了暗堡。左洋如今恢复了神志,已然想通了——
全性再烂,也是合规存在的组织,公司有办法掣肘;而自己即便行为正义,但从公司角度看,就是货真价实的“三无”危险分子。
对哪都通而言,黑与白不是判断对错的准则,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金科玉律。
只是左洋依然想不明白,在那几乎密不透风的暗堡收容所,自己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的呼唤,那是直达灵魂深处的指引,只有自己能听到。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已经在这荒野里。
思忖良久,确认了自己穿越的现实后,左洋还是决定,跟随那个声音继续前行——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世秘密也就迎刃而解了。
没想到自己穿越一次,竟然走的是冯宝宝模板?念及此处,左洋有些无奈。
谁说这穿越好玩啊?这穿越可太糟糕了!
作为对一人之下世界观烂熟于心的穿越者,左洋虽然还不了解自己,但他太了解公司了。
在这个与现实世界高度一致、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以哪都通的能量,若是为了异人界稳定而布下天罗地网,自己将非常棘手。
“公司吗……”左洋哼了一声,握了握拳,他在看原著时就对公司没什么好感,“那倒正好试一下我现在的水平。”
随后,他便循着灵魂深处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一路西行,翻山越岭。
第二天黄昏,左洋才来到了一片城镇区域,凭借周围建筑物上的广告语和车牌等信息,立刻就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湘西?!”惊愕之余,左洋只觉得心跳都加速了。
自己先前所在的暗堡分明在闽省,竟然有股神秘力量让自己短时间内来到了湘省?!
不过念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这倒也不算特别离谱。
“那个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个女声……湘西吗?这地方原著中确实有所提及——
那个逃离家族加入全性,后来被公司收编的小太妹柳妍妍,正是来自赫赫有名的湘西柳家。
赶尸术?但这与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坏了,头更痛了!
左洋感觉自己的神志又开始变得不清晰,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费力,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挣扎而出,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
砰!砰!砰!
随着心脏的跳动和呼吸的节奏,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搏斗,更不知这样迷迷糊糊走了多久。
直到某一刻,左洋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处殡葬服务一条龙的白事儿街。
街上遍地的花圈整齐摆放,数不尽的白幡迎风飘动,一尊尊纸扎马、彩色纸人静静地伫立。
黄昏落日的余晖投射在这些物品上,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让左洋仿佛踏入了一个被遗忘的幽冥之地。
又一阵微风吹起,那些纸人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似乎在朝着他咯咯欢笑……
终于,这一刻左洋听清了,那个夹杂着银铃般笑声的女孩在自己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那是一首不断循环的名为《咏柳》的古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左洋猛地抬头,双目血红,他终于记起,有一个曾经深深铭刻在脑海里的名字——柳玉妆!
“先生请留步,再往里走可就不是公共区域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三位身穿统一制服,看装扮像是市场管理人员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地方竖了个“闲人免进”的牌子,向远处依稀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柳树。
“我想找柳玉妆……”左洋尽力压制着内心的躁动,生怕自己再次失控,他目前的线索只有这个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这三人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找谁?”
左洋重复了一遍,“你们是柳家人吗?麻烦通传一下,我想找柳玉妆。”
出乎他的意料,这三人在听清之后,霎时间双眉倒竖,眼中的光芒犹如实质般的利箭,射向左洋。
“臭小子,你不是来找人的,你是来找茬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其中一人迅疾出手,伸手拉住左洋的胳膊,然后又仿佛触电一般被弹开。
“果然是圈里人……竟敢来柳家闹事!”
此时三人都察觉到了从左洋身上弥漫开来炁的波动,立刻训练有素地呈三角阵型将左洋围在了中间。
然后又随着三声闷响倒飞了出去。
“呼……”左洋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自己的力量似乎还在增强,“得罪了,我真不想闹事,前提是你们别挡我的路。”
一个照面,这三人便知力不能敌。那领头的用眼神阻止了同伴,放任左洋离去,随后用颤抖的手掏出了手机。
左洋对着远处那片柳林走去,他的目的很明确,不想跟这些下人纠缠太多,不然有理说不清。
随着往柳家区域深入,路边的翠柳也是越来越粗壮。
柳树喜阴,柳树的“柳”字和“留”字同音,在有亲属去世后,都是用柳枝来作为“哀杖”,也就是丧葬文化中所说的“招魂棒”。
所以正常来说,上了年岁的柳树阴气过重,是一种不好的象征,而柳家因为自身功法的特殊情况,反而与这边的环境相得益彰……
左洋来到这处隐蔽府邸柳家大门前,看到了一位等候在此的耄耋之年的老人,目光凝重地望着自己,应该是之前那几位打电话汇报过情况了。
“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夫,柳家家主,柳青山……”
左洋恭敬地抱拳,“柳老太爷,刚才多有得罪。敢问柳家是否有位柳玉妆姑娘?我想见她。”
柳青山的喉咙动了动,皱巴巴的嘴唇紧紧抿着,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眼神中也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那双浑浊的老眼紧盯着左洋的面庞,良久后才说道——
“姑姑她三十年前便已经仙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