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纸人婚礼
纸人纸马纸花轿。
纸做的新娘在轿上笑。
……
林望醒了过来。
一头雾水,满脸懵逼。
漆黑坍塌的破祠堂里,空气腐臭阴风呼啸,暗红灯笼忽明忽暗,房梁上,惨白“囍”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哪儿?”
林望一个激灵,渐渐瞪大了眼睛,困惑看向四周。
他脑海中疯狂回忆、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是个心理咨询师,之前正在给一个来访者做心理疏导,再一睁眼,人就在这古怪阴森的祠堂里了。
“我记得自己正在给一个病人疏导……我这是把自己给玩坏了?”
“等等……不对劲!我明明是个北地人!卧槽我到底是谁?”
在搜索自己回忆时,林望极为震惊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同时还出现了另外一段完整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他同样叫林望,但却是一个异世界里人,属于一个叫做“北地人”的民族!
然而,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两种人生,两段记忆,都无法解释他为啥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两个同名,但完全不同的人格,两段人生,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
林望只感觉头晕目眩。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晕的时候,周围环境明显不正常!
而且,不安全!
必须立刻弄明白周围环境,然后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儿,林望摇摇头,手扶地面站起身,看看四周环境,想弄明白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这地方,看上去……不大对劲。
房梁上,红白纸条如几十条手臂,在阴风中呜咽摆动;
柱子上,正面挂囍背面贴丧,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供桌后,牌位的位置上,一尊塑像臂长腿短头大身歪,身披乌黑破布,五官隐藏在阴影中,怎么看也不像人形;
泥塑的无头牲口,切成两半摆在上,切面却有黑红色纹理,汁水滴答;
画风太不科学了吧!
林望心中疯狂吐槽。
这地方怎么看都透着重重邪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到个安全点的地方,再研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林望很快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祠堂外,响起一阵唢呐声。
正常来说,这么诡异的环境里,听到任何声音,人都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但是,唢呐?!
林望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吸口气,伏低身子,轻手轻脚朝窗户跑去。
好在,虽然自己身上有种种古怪,但他这具身体却是说不出的轻捷强健,比本来的他身体素质强很多。
所以林望很快就跑到了窗下,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蹲在窗下,悄悄探头往外看……
这一看,把他吓出一脑门白毛汗!
门外,一条送婚队列,洒合酒扔盖花,举囍幡吹唢呐,送婚人抬着新郎轿,婚衣新娘侧坐状元马。
喜庆是挺喜庆的,只是……
这整个送婚队伍,所有的一切,包括队伍里的人,物品,马,还有马上那个新娘,全都是——
纸!折!的!
和真人高度相仿,手法粗糙拙劣的纸人送婚队伍,身体每个部位都带有大量折痕,在风中哗啦作响;
衣服和五官是颜料涂抹画上的,滑稽且狰狞;
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所有颜色都透出发黑的底色。
更重要的是,它们行进的方向,分明就是祠堂!
“且不说这支队伍到底科不科学……它们多半是要到这个祠堂来办喜事!”
林望脑海中立刻得出这个结论。
在这种情况下,和这样诡异的玩意见面准没好事。
任何一个逻辑清晰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林望扭头就跑。
祠堂正门被送婚队堵着,林望只能朝祠堂深处跑。
他希望在祠堂后面,能找到后门之类的其他出口。
但林望很快失望了。
这个祠堂,是一间农村常见的“二进式”小祠堂样式,前面是院,后面是堂屋,院里有香炉,堂屋摆着牌位和神像。
显而易见,这样的小祠堂只有正面一个出口。
林望只能往祠堂深处跑,但这个祠堂,面积不大,哪怕放在地球上,也就是一个普通村子里的常见祠堂大小,一个院子套一间大屋,哪怕来只老鼠都没地方藏的那种。
唢呐声更近了。
林望额头有汗珠留下,他这个人,天生心大,但再心大的人,此情此景之下也免不了紧张。
情急之下,林望看到祠堂中间的供桌,桌面上,一块脏污桌布几乎耷到地面上。
没功夫细想,林望急跑两步,闪身钻到了桌子下面,还用手轻轻撑了一下桌布。
桌布的晃动停下了,他在桌布下缩成一团。
刚藏好,外面就传来了木门响动的咯吱声。伴随着咯吱声,纸张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音,也随之进入小院。
那声音就像一大堆老鼠在啃噬粮食,林望感觉自己胳膊上,汗毛全都竖起来。
他屏住呼吸、伏低身子,从布幔与地面的缝隙朝外看。
纸折的鞋、纸折的脚,密密麻麻像惨白色水草,扭曲晃动着诡异步伐,渐渐逼近神龛。
其中包括一双,纸折的,黑红色绣鞋。
林望屏住了呼吸,而那些纸人……发出了声音。
一种沙哑、摩擦,类似把纸揉成团一样的古怪腔调,在祠堂里响起。
而让林望感觉惊悚的是,这些纸人说出的话,竟然是他熟悉的某种语言!
不是汉语,也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
可他仍然能听懂。
“唯神之视,唯子宜归!”
“之妻之夭夭,宜其之室家!”
“……”
林望脑门上的白毛汗流个不停,紧张感愈发强烈。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祠堂里这群诡异的纸人,正在办一场婚礼!
给那个纸新娘。
可问题是……
新郎是谁?
妈个鸡,该不会是……
林望心里隐隐产生一个很可怕的推论。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供桌下光线昏暗,但身上的大红喜庆新郎服,依然隐约可见。
祠堂里,纸人们的声音逐渐急促。投到地板上的影子,也显得愈发扭曲诡异。
“唯子宜归!”
“唯子宜归!”
跑啊!如果再不跑,我多半得成为新郎官啊!
求生的念头在林望脑中疯狂涌动。
他伏低身子悄悄往外看。这个时候,桌子外,堂屋里那些纸人,刚好围着纸新娘,簇拥成一个圈。
语气急促手舞足蹈,在阴森的祠堂里,这个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但它们现在,目光没有看向供桌!
这是个机会!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林望伏低身子,手脚并用,向后退到供桌和神像中间,再蹑手蹑脚朝堂屋侧面爬去。
这时,他在地上,摸到一块小木牌,摸上去很是精致,但他顾不上研究这木牌,只是顺手塞进了口袋里。
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如何逃出去这件事上。
只要能到达堂屋侧面,他就有信心凭借自己的体能,抢在那些纸人前面,逃出这个祠堂去!
离开供桌范围时,林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神像。
那神像,头大身歪,几条胳膊错乱长在身上,怎么看也不像正常神仙的样子。
他顾不上细想,只是专心致志,蹑手蹑脚离开供桌范围,绕到墙根,朝门口走去。
门越来越近,那些纸人的语气,也越来越急促。
林望甚至在那些纸人的话语中,听到了某种焦虑的情绪。
好在门口越来越近了。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朝门口挪去。
三米。
两米。
一米……
堂屋的大门,伸手可触了!
林望已经看到了门外阴森惨白的天光,甚至能闻到屋外阴凉干燥的空气味道,甚至就连唢呐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等等……
唢呐?!
唢呐什么时候停了!
林望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他身体僵硬,瞪圆双眼,慢慢转过身去。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纸人都已经停下了动作,用颜料涂抹的诡异五官,和黑红色的小眼睛,齐刷刷直勾勾看着他。
它们抬起双手,晃晃悠悠,向林望走来。
“新~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