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窑砖问世
“韩主任怎么这么喜欢占小便宜呢？”李琦心里琢磨着，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为人性的弱点，“他大概是天生就喜欢贪图小利，有机会就往家里拿点东西，不管是钱、票证还是乡下的小玩意，来者不拒！”
“这件事他应该找蒙克力大叔商量，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李琦摘下一串西红柿，给了妹妹两个，两人一边走回家，一边小声议论。
“蒙克力大叔去镇上诊所了，韩主任这边没人商量事情，琪琪格大婶就让他来找你了，说你可靠……”
“大叔去镇上诊所了？他生病了吗？”李琦皱了皱眉，担心地问。
“得了吧，哥哥你这张嘴真会说！”景鸿雪轻轻推了他一把，“听说捕猎队里有人挂彩了……”
李琦猛地一顿脚，心里暗暗诅咒那个守山人，要不是他从中作梗，那只伤人的老虎哪能轻易逃脱！
现在可好，又有人遭殃了。
一踏进家门，宝日格勒就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tu子肉走了进来，砰地一声放在炕桌上，冲着木仁和雅若挥挥手，“快来，尝尝tu子肉！今天这只tu子肉真是肥美啊！”
“有肉吃啦！”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宝日格勒递给她们一人一只tu子前腿。
景鸿雪瞥了一眼tu子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瞧瞧，我哥你看，宝日格勒哥哥是多厉害，上山一趟就带回一只tu子……”
“那你咋不问问他是怎么弄到这只tu子的？”
“宝日格勒哥哥，这tu子……”
“对，是被吓死的。”宝日格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低声说。
tu子被吓死了？
景鸿雪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两个哥哥，然后又恢复了平静，tu子胆小是出了名的，被吓死倒也不是奇事。
“你是怎么把tu子吓死的？”她继续追问。
“吃这个堵住你的嘴！”李琦夹起一块tu子肉塞进她嘴里，阻止她继续发问。
夜深了，蒙克力带着满脸的怒气回到家，一进门就倒在了炕上，一声不吭。
琪琪格大婶坐在炕边，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担忧地问：“咋了，是不是韩主任找你麻烦了？今天我让李琦接待韩主任，他年轻不懂事，你作为长辈，多担待一些……”
蒙克力一听，突然从炕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琪琪格大婶吓了一跳，“韩主任来了？不是青年下乡的事？”
“青年下乡？我压根不知道这回事！”蒙克力语气生硬。
“那你这是……”
“捕猎队遇到老虎了，林场有个人被咬死了！这东西不除掉，我们以后怎么生活！”蒙克力脸色铁青。
“老虎把人咬死了？”琪琪格大婶脸色煞白，从炕沿上跳了下来，“那咱们队的牛圈，还有那头黑白花大奶牛……”
“你听我说完，老虎咬了人，老韩开枪示警，老虎就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蒙克力拍拍炕沿，示意琪琪格大婶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只听说野狼伤人，没听说老虎吃人的事……”这时，李琦推门进来，接过了话茬。
“这老虎跑到村子里来，还不是因为林场的砍伐给逼的。本来老虎在林子里过得好好的，结果他们把北边那片林子砍了个精光，老虎找不到食物，就只能下山来。一看到人，牠们能不想到那些破坏家园的家伙吗？所以才会伤人。”
“可不是嘛，被老虎咬死的那位，不就是林场派来的神枪手吗？其他人老虎一个都没碰。”
蒙克力听后茅塞顿开，他穿上鞋子，打算去林场找王指导商量一下，暂时停止砍树，给老虎留点生存的空间，否则……
“阿布，你不用去了，现在春末，树都开始长起来了，林场那边也会停工，等到秋天再砍。”
“但是那只老虎怎么办呢？”
“我觉得那只老虎可能已经回到北边的林子里去了。”李琦十分肯定地说。
果不其然，两天后，林场宣布停止砍伐，进入夏季休工期，之前伤人的那只猛虎也销声匿迹了，捕猎队四处搜寻也找不到牠的踪影。
至于老虎的藏身之处，哈吉斯老人似乎了如指掌。
“我的孩子啊，如果老虎下山来了，你就沿着河边跑，跑到老鸹河那边去，老虎就追不过来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牛棚门洒了进来，琪琪格大婶正细心地给那头荷斯坦奶牛梳理着毛发，嘴里轻声细语，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奶牛则悠闲地嚼着鲜嫩的青草，尾巴轻轻摇曳，偶尔发出满足的哞哞声。
韩主任突然造访，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头奶牛光滑的皮毛上，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牛，真是美得让人惊叹，我在整个镇上，甚至全镇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标致的。”
韩主任说着，轻轻抚摸着小荷斯坦牛犊的头顶，“琪琪格同志，这可是你们队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可是盼着这两头牛能繁衍出无数后代，让全旗、全东北，甚至全国的人都享受到这美味的牛奶。”
“主任说得对，这两头牛确实好得很，每天都能产出满满一大桶牛奶。”琪琪格笑着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
韩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搪瓷小茶缸，走到奶桶前，自己动手舀了一茶缸牛奶，品尝了一口，“味道纯正，口感醇厚，确实是好牛奶。”
琪琪格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眼神中却透出一丝不屑。
“还自带茶缸……”
“估计是冲着牛奶来的吧！”
“真是的，什么人呢这是！”
“大主任，您来了正好，我想问一下那个下乡青年的事情……”
蒙克力大叔手里抓着一把青草，踏进牛圈，迎面就瞧见韩主任正悠然地品尝着牛奶，他忙不迭地将草扔在地上，赶紧和韩主任握了握手。
牛犊子活泼地摆动着尾巴，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边，大口咀嚼着那散发着甘甜和鲜嫩气息的青草。
“这回上面分配下来三十个名额，咱们半截沟公社想躲也躲不过去了！”韩主任眼睛珠子一转，开口说道。
在蒙克力看来，六队只要有李琦一个就足够了，这小子简直就是长生天赐给他们的宝贝，带来了无数的福气。至于其他的青年，他早有耳闻，一些人在村里胡闹，不务正业，让他心里老大不乐意。
“我们六队本身就穷得叮当响，哪里有多余的粮食供应这些娃娃呢？总不能让他们来了受罪吧……”
韩主任瞪了他一眼，说：“你这老家伙，心里的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公社已经决定了，这三十个青年不分配到村里，咱们在四队和五队中间的荒地上建立一个青年点，公社出钱给他们建房子，让他们开荒种地，作为公社的示范点，给全旗做个榜样！”
“这样做真的行吗？娃娃们会不会累坏了？”蒙克力大叔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
蒙克力觉得有些郁闷，半截沟公社本身就穷得叮当响，每家分的粮食只够吃到春天，现在又来了三十个等着分粮食的人！
要是这其中有几个像他家宝贝干儿子那样有文化的高中生，他们六队还能咬咬牙，匀出点粮食表示欢迎。
但韩主任一宣布这三十个全是初中生，蒙克力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初中生懂个啥，连庄稼和杂草都分不清！
这些孩子本该在城里读书或者进工厂，干吗要送到农村来？
“已经安排好了，一队和二队负责木头，三队和四队出人力，轮到你们五队和六队出砖头，大家齐心协力，早点把青年示范点建起来！”
韩主任觉得这个计划太完美了，既能解决青年住宿问题，又能给自己加分，一旦记者来采访，他就能在全旗甚至全盟、全自治区出名！到那时，谁还会在这个小破镇混？
蒙克力却不知道，上面给每个知青两百块的建房费，这笔钱最终会落入韩主任的口袋。
“主任，你一张嘴就定了，可我们上哪儿找砖头去？我们住的都是地窨子……”
“蒙克力同志，这可是上级的明确指示，你们六队必须完成向示范点供应砖瓦的任务。当然，领导们也不是光说不练，已经特批了三百元资金，你待会儿去公社财务科领一下。”
韩主任讲完，端起茶缸把里面的牛奶喝尽，满意地咂了咂嘴，朝蒙克力一笑，“就这么定了，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就不多留你了……”
他推着自行车匆匆离去，留下蒙克力一个人在那儿皱着眉头，一脸无奈。
烧砖？
李琦一听，忍不住笑了，“阿布不去山里牧马，反而回来烧砖了？是不是打算建个三间大瓦房，将来给雅若招个上门女婿啊？”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跟阿布开这种玩笑！这砖，没人会烧吗？”蒙克力愁眉苦脸地搔了搔头发，三百块钱，想在队里开个砖厂，搞烧砖，这难度实在太大，“这钱，真是难挣啊！”
“阿布，我懂烧砖啊！你怎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会烧砖？”李琦的话让蒙克力一愣，我们家的孩子除了会木工、挖井、种地，竟然连烧砖也懂？
这家伙简直是个全才，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上次咱们卖鹿茸赚了三百，加上公社给的那三百，总共六百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河边那块地上建个砖厂，图纸我都画好了。”
李琦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图纸递给他，蒙克力接过来一看，满篇都是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注，让他有些头大。
“既然你懂砖厂，那就太好了。我这就去公社领钱，咱们动手建砖厂吧！”
蒙克力看着那些破旧的土房子，心里就不是滋味。下山这么多年了，孩子们还得住这种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好受。
说干就干，蒙克力把村里劳动力都召集起来，按照每人每天十工的标准，在李琦的指导下开始打地基、建砖窑。李琦指挥着大家，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落，湿透了他的背心。
二十天后，渡口镇第一座砖窑建成，砖窑的烟囱高耸入云，砖窑口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李琦和景鸿雪、巴图一起把最后一车砖坯推进砖窑，随着韩主任一声“点火”，砖窑内火焰熊熊，浓烟从烟囱缓缓升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等砖烧好了，我们就能建新房了！”
三天后，第一窑砖烧制成功，砖色鲜红，敲起来清脆悦耳，质量上乘。
“这红砖的质量真是没得挑！”巴图轻轻敲了敲砖块，冲着李琦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