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诬告
王明一番话说的更是慷慨激昂，比之方才的赵寒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清楚状况的，单看他这一番激情四射的话语，铁定以为他王明是个绝世大忠臣。
然而知道王明情况的朝堂众臣此刻听到王明这番话，尤其是再看到王明手上捧着的那本账簿，他们一个个无不感觉头顶高悬了一柄利剑，仿佛下一秒那把剑就会掉下来将自己劈成两半。
常言道千里为官只为财，大家都同朝为官多年，有几个人屁股上是干净的？谁干了点什么事，心里不明镜似的？
尤其这王明还是吏部、户部、礼部这三个衙门的主官，一手握着官员升迁调动，一手把持住朝廷钱粮开支，满朝文物哪个没跟王明打过交道？哪个跟他私下里没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便是如今告发王明的赵寒春看着那账簿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三个月前他为了自己儿子能调去江南富庶之地，亲自给王明送了白银五千两，那账簿上绝对有他的名字。
这若是真被爆出来，他也必然难逃罪责，运气好点死自己一个，运气差点全家玩完。
而王明看着这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是一副吃了翔的反应，心中很是得意。
“对，没错，就是这个反应，想搞我，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如此想着，王明又继续道，
“万岁，在下谨慎惯了，知道这账簿的存在容易遭人惦记，所以臣特意亲手抄录了数份交由几名心腹之人保管，臣吩咐过他们，若是某日他们见不到臣了，那必然是臣遭奸人暗害了，他们一定会将这些账簿交于万岁。”
王明这话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别想着直接弄死我了事，傻子才会把所有的底牌全都带在身上，我要真死了，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想活。
当然，王明肯定不会真的抄录多份，毕竟人心隔肚皮，但凡有一份泄露出去，他的底牌就无效了。
事实上，这账簿只有一份，且并不是此刻王明手上这份。
真账簿在一名叫洛紫衣女子手中，她是王明多年前所救的孤儿，对王明是忠心不二，便是王明让她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万……万岁，这……这……”
赵寒春跪在朝前，他看看王明又看看隆庆帝，一时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隆庆帝此刻看着王明手中那账簿也只想骂娘，他万万没想到这王明如此果决，居然还敢反过来威胁自己这堂堂帝王。
想到此，隆庆帝望向王明的眼神中透射出阵阵杀意，可王明看着隆庆帝却是毫不畏惧。
“前世我为你当牛做马，背尽天下骂名，到了紧要关头你为了你那可笑的名声却弃我如敝履，似你这等君王，我王明何必再跟！”
也就当此刻朝堂陷入僵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隆庆帝做出决定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却突然回响在了朝堂之上，
“陛下，王仆射乃是我朝六相之一，主持尚书省，又是吏、户、礼三部主官，难免会在朝中树敌。”
众人循声望去，见那说话者须发皆白，手持龙头柺端坐于朝堂最前方，正是大乾三朝元老，先皇最为器重的大臣，当朝六相之首，隆庆帝的亲舅舅，大乾朝野上下共认的文武第一人，中书令冯鉴之。
而看着这人发话，满朝文武一时仿佛有了主心骨，虽不知他会做什么，可却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而王明看着他发话，心中不由狂喜，等的就是你！
王明如今虽贵为六相之一，可毕竟根基太浅，朝中无人，如今皇帝要敲打他甚至弄死他，他保命的唯一筹码就是手上那份账簿。
这账簿足以把近乎所有朝堂官员拉下水，让他们跟自己绑在同一战船上，自己若死，他们也绝对难逃法网。
只是如此一来，朝廷绝对会出现无人可用的局面。
这绝对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尤其是那位朝野上下公认的心怀天下苍生的中书令冯鉴之！
只见冯鉴之柱着龙头柺缓缓起身，目光阴沉地看了王明一眼，而后又看向赵寒春，最后目光定格到隆庆帝身上，
“且不提赵御史所奏真伪，便是真的，可仅凭一份奏章便定了王仆射的贪污之罪而不查人证物证，是否过于草率？”
冯鉴之此话一出，隆庆帝赶忙接话道，
“冯相所言甚是，是朕考虑不当了。”
冯鉴之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赵寒春，
“赵御史，本相且问你，你方才所参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你那些证词是从何而来，证人证物今又何在？若是假，你诬告王仆射是有何居心！？”
冯鉴之一番话问的赵寒春是心惊担颤，他哪里知道什么证词证物，他不过是受隆庆帝的命令参奏王明而已啊。
可当赵寒春求救的目光看向隆庆帝时，却只看到隆庆帝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看到这里，赵寒春已然明白，今天自己必死无疑。
“我……是我嫉妒王仆射升迁如此之快，一时被蒙了心智，这才犯下了糊涂事。”
赵寒春此刻再不复方才的激昂，整个人都颓在了地上。
“混账！竟敢诬告我朝要员！”
隆庆帝一听这话顿时就暴怒不止，
“金瓜武士何在！把他即刻拖出午门，杖毙！”
而随着隆庆帝一声喝令，赵寒春立刻便被殿前武士拖了出去，如今只死他一个，已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陛下圣明！”
冯鉴之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纷纷附和。
“既然赵御史所告是假，那王仆射你……”
冯鉴之话到这里，王明已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你的事我已经给你解决了，那么你招来的事也该自己处理了。
王明听懂了这意思，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还是将满朝文武都吓了一大跳。
“禀万岁，冯相，在下手中账簿的确是真，绝没有一字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