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有我,才能救你!
即便燕青岚早已练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定力,听到这话,瞳孔仍然猛烈的缩了一下。
燕进若死,那就意味着,她对裴墨尘已经没有用处了。
果然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刻钟前,她还在想要不要换一种方法去接近裴墨尘,眼下已经用不着了。
她缓缓站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了裴墨尘。
语带讥讽的说道:“大理寺是你裴侯爷的治下,燕进如何会死,莫不是裴侯爷等不及这功劳,先下手为强了?”
裴墨尘走上了长廊,在她五步之外站定,声音幽冷。
“昨晚人已被刑部提走,因有朝廷的正式公文,寺正不敢阻拦,半个时辰前,本官才接到消息,燕进已留下血书,撞墙而亡。”
燕青岚皱了皱眉,凡朝中五品以上的命官,皆要早朝议事,退朝之后,才会返回各政,办理公事。
此刻已日上中天,裴墨尘应是刚下朝班,从时间上来看,他对此事确实不知情。
燕青岚知道燕进贪生怕死,他忽然自尽,委实反常。
嘴上却淡淡说道:“死了也好,他这种贪赃枉法的狗官,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
“你当真以为只凭户部一个小小的侍郎,就敢做出这种瞒天过海之事,皇上重武,对边关将士一向颇为关注……”
裴墨尘说了一半,燕青岚已经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你的意思是,燕进另有指使之人?”
裴墨尘看向了廊下随风飘摇的绿柳,淡声道:“没错,如今燕青山还在大理寺,他既与燕进同流合污,必然知道一些内情,若是此时给他一点希望,说不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燕青岚仔细地咀嚼了一下他话中的含义,轻嗤道:“裴侯爷何必弯弯绕绕,让我去见燕青山,直说就是。”
裴墨尘侧眸。
“你可愿意?”
燕青岚亦看着远处。
目光仿佛穿过了高高的院墙,落在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低沉的语气,略带几分凄凉。
“回京之际,我曾对着数千兵士的孤坟发过誓,此次回京,必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她确实这般说过,也从未忘记过,但是,上辈子的她,还是心软了。
面对曾经收养过自己的燕进,燕青岚终是没忍心断他官路,她查到赵子义后,便命玉衡与摇光前往幽州,将其带到边关斩首,以慰将士英灵……
如今再说出这番话,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也是为何她知道赵子义逃跑,颇感惊讶的原因,不过是三日的功夫,消息如何都传不到幽州,除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
“既然如此,你这便随我回大理寺,裴福,备车!”
裴墨尘的目光蜻蜓点水般的丛燕青岚的脸上掠过,转身走下了台阶。
燕青岚亦没有废话,于公事之上,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
宋风华接到消息,两人已经出了府。
“他们去哪儿了?”
下人弓着身子道:“奴才也不知道,侯爷和夫人在庭中说了几句话,就出门去了。”
宋风华立即骂道:“废物,这么一点小事,你都打探不出来,滚出去,掌嘴一百。”
秦水漪揪着手绢,眼中却滑过了一丝冷色。
“娘,义兄会不会真的喜欢燕青岚?”
宋风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这种疯婆子,哪个男人能喜欢,说不定是为了燕家之事,你赶紧弄药去,站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顶用。”
秦水漪福了福。
“女儿遵命,女儿这就出去买药。”
宋风华这才露出了笑模样。
“早去早回,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大理寺。
燕青岚从车上走下,一路上都在盘算,要如何说才能从燕青山的嘴里撬出东西。
只是每每想起那张与姜氏一般刻薄恶毒的面孔,都会一阵反胃。
若非要给那些饿死的将士一个公道,她早就一剑捅穿他的喉咙。
“燕将军,这边请。”
燕青岚抬起头,裴墨尘已经提袍进了门。
燕青岚朝引路的司职微微欠了一下身,随他一起走上了青石阶,穿过巍峨的司务厅,便是左寺的刑狱监。
一股晦暗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内中昏暗阴森,一路上皆能看见各种样式古怪的刑具。
燕青岚突然觉得裴墨尘和这地方十分般配,同样的阴鸷,同样的歹毒!
余光一瞥,忽见裴墨尘走入了一处监牢之内,看到他身侧牢房里蜷缩的燕青山,燕青岚顿时明白了,他是想旁听,身边还带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寺丞。
狱司晃动了一下门口的巨锁,对里边喊道:“燕青山,燕将军来看你了。”
燕青山猛地抬起了头,果然看到了燕青岚,不由激动的爬起来,破口骂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
燕青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来是想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狗样子。”
燕青山已将腿伸到铁栏之外,拼命的踢向了燕青岚。
“贱货,早知道你这般忘恩负义,几年前我就该淹死你,掐死你,亦可以扒光你的衣服,活活折腾死你。”
一旁的牢房之中,裴墨尘眼眸微眯,晦暗的目光中,涌出层层叠叠的冷厉,好似要从眼尾溢出,让人不寒而栗。
燕青岚面无波澜,甚至还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惜,你没那个胆子,现在,你就要死了,我便让你逞逞这口舌之能。”
“你少吓唬我,爹一定会救我的,他已经去了刑部,郭大人定会想办法把他保出去,只要他无事,我也不会有事。”
听了燕青山的话,燕青岚不屑的挑起了眉。
“死到临头,还在做白日梦,今日一早,燕进便已经招供,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你以为的父慈子孝,不过是一场笑话,你不过是他早就选好的替罪羊!”
燕青山顿时瞪大了猩红的眼。
“你胡说,我爹不会如此对我。”
燕青岚嘴角的笑意又浓烈了几分,她轻蔑的看着燕青山,不疾不徐的说道。
“难道你以为他会为你揽下所有的罪责?你与他父子二十余年,却如此不了解他,当真可笑,实话告诉你,皇上已亲下口谕,将你提前问斩,以平民愤,明日午时便推至午门。”
她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燕青山,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