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愿意替嫁
定安侯府,听雪院
冷溶靠着窗沿,白嫩手撑着柔美下颚,一双水盈盈美目看向盛开的桃花发呆。
方才,她又陷入了周而复始的噩梦中。
“姑娘,夫人来了。”书夏急匆匆而来。
“知道了。”冷溶起身,书夏忙过去将她发丝顺拢,妥帖披在瘦弱的肩背上。
主仆两整理好,一身华贵的王夫人带着嬷嬷丫头到了院内,书夏忙过去撩起帘子让王夫人进来。
见得王夫人脸色,又瞧了眼外边王嬷嬷的眼神,书夏担忧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提步出去了。
“夫人。”冷溶起身行礼。
王夫人握着她手,“不必多礼,你身子弱,坐吧。”
“是。”冷溶乖巧坐下。
王夫人也坐下,看着冷溶欲言又止,冷溶只当瞧不见,她知道王夫人想说什么。
只因她不是侯府亲女儿,是个借住在侯府的孤女。
她的父亲替侯府敛财,当替死鬼死了,侯府念她父亲衷心,将她接来侯府养大。
上辈子,借住在侯府的她,对侯府世子日久生情。
少女一颗心纯粹,就这么恋慕上人,后来这事被侯府嫡女顾清浅知道,说她配不上自己哥哥,狠狠侮辱了她,大冬天将她关在柴房惩罚。
转头就与自己父亲母亲商量,给自己哥哥娶了国公府嫡女。
甚至,顾清浅为了惩罚她的痴心妄想,还特意将成亲日子挑选在她十七岁生辰那日,冷溶痛苦不堪。
后来顾清浅与历王相爱相杀,她为了报复顾清浅,故意拥抱历王,引得顾清浅吃醋打了她一耳光。
历王为了让顾清浅更吃醋,就对她好了一点点,从未有人对她那般好,对温暖欲壑难填的她,彻底沦为顾清浅与历王感情发展的棋子。
上辈子,顾清浅与历王的误会,多半是她一手作出来的。
她总是挑时机对顾清浅下狠手,后被侯府世子狠狠打了一耳光,导致右耳朵流血聋了,又被历王卖去青楼。
再后来?
她在青楼生下一个女儿,整个人彻底扭曲。
在顾清浅与历王复合后,顾清浅生孩子时,她放火要烧了顾清浅与顾清浅的孩子,放完火她连夜带着女儿逃出京城。
侯府的人与王府的人骑马连夜追赶她,在归家的途中她与女儿不慎跌落山崖,一同死于大雪天。
她从不知道,原来人体内的血有这样多,而刚满月的女儿,也会因为母亲的死产生那样多的恐惧与害怕。
冷溶想着死时抱着女儿彻骨的冷,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发抖,王夫人瞧见了,伸手握着她手,“溶儿?怎么了?”
“无,无碍。”冷溶慌张的摇头。
她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与顾清浅指腹为婚家道中落的秀才,要来迎娶顾清浅。
顾清浅不肯,逃婚了。
为了不让侯府名声变坏,侯府王夫人央她替顾清浅嫁给那个家道中落,一无所有的穷秀才。
上辈子,她因为恋慕侯府世子,断然拒绝了王夫人的提议,引得侯府众人对她不满至极。
后来她落难青楼,他们曾多次借他人口中提及,都怪她认不清楚自己的贱命,不自量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切遭遇皆为活该。
此时此刻,她认清了自己的命。
“溶儿只是没睡好,做了噩梦,夫人不必担心,很快就好了。”她说着,清冷笑容未达眼底。
王夫人“嗯”了声,并不关心她为何做噩梦,在意的是自己女儿逃婚之事,眼下临近婚期人找不回,她夜不能寐。
冷溶不再说话,等她开口,好一会儿王夫人才又问她一些日常琐事。
冷溶都给了妥帖回答。
王夫人纠结半响,总算忍不住开了口。
“溶儿……”她拿起帕子掩了掩眼角,擦那并不存在的泪水,“我实在没法子了。”
“夫人怎么了?你有难处你同我讲,我若能帮你,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她善解人意,满眼温柔。
贵气优雅的王夫人,拉着冷溶的手做了几声哭腔,“好孩子,我原不该同你说的,免得你为难。”
冷溶嘴角是柔弱的笑,眼里清冷一片,“我也想同夫人分担一二。”她说的话与上辈子一模一样,她知道,王夫人不会推迟多久,就会说了。
果然,王夫人哀怨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那沈公子一表人才,颇有才气,是你清浅姐姐没有福气,如今她下落不明我们找寻不得,想着这门婚事既已存在,便无废除的道理。”
“你今年已十六,也到了许人家的年纪,这些年府里事多,我也抽不出空闲替你张罗,如今现成的婚事摆在眼前,你可有意?”
王夫人言辞恳切,双眼充满了对冷溶的关心。
冷溶想起上辈子,王夫人说罢她大惊失色,心口一阵刺痛,因为王夫人与顾侯爷都知道她对世子的心思,却还是选择这般待她。
她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仍然坚持着,婉拒了王夫人的提议,伶仃的送满身华贵冷心冷眼的王夫人离开了她的听雪院。
然现在,却已不同了。
虽心里还是痛楚,忍不住埋怨侯府二老的自私与冷漠,却一口应下王夫人的提议,替顾清浅,嫁给上辈子那仅仅出现名字,此后不知为何再无痕迹的穷秀才——沈墨。
王夫人面露喜悦,期间多次伸手触摸她白皙的脸庞,说她懂事乖巧,她会将顾清浅的嫁妆尽数给她。
目送王夫人离开听雪院,冷溶不免又想起那个冷傲矜贵的侯府世子。
好久,她都无法静下来。
直到书夏再次出现,递来一个让她心口一跳的消息。
“姑娘,老太太说世子爷回来了,大家难得齐聚,让你去松鹤堂一同用饭,她也见见你。”
上辈子她并未答应王夫人的提议,也就没有这用饭一说,难道传她过去用饭,瞧她几眼,便是对她知情识趣的赏赐?
冷溶起身,“好。”
书夏愣了下,往日姑娘去见世子爷,都要仔细梳妆打扮一番,一根发丝凌乱便慌张不已,这次怎的如此异常?
冷溶一回头,就瞧见了书夏的模样,笑了下,“我这身可见人吗?”
“可,自然可,这身水绿衣裙衬得姑娘清冷温柔,像山涧的幽兰花,美得我移不开目光呢。”书夏一向是她样貌的推崇者。
冷溶真诚的笑了笑,“那便这样,好吗?”
“好,好极了。”书夏一脸高兴,随冷溶朝松鹤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劝诫冷溶。
“好姑娘,听书夏一句劝,莫要再心系世子,他看不到你,那样在云端之人不是姑娘可以胡思乱想的,姑娘,莫要因喜欢他而折辱了自个儿。”
书夏眉眼痛苦说着。
冷溶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书夏曾多次劝她,莫因爱慕一个人误入歧途,一错再错。
她不听书夏的话,后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书夏书嬷嬷为了保护她,被顾清浅丫鬟活生生打死了,这是她变坏的原因之一。
这辈子,再不会了。
冷溶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娇嗔出声。
“不许胡说,他是那金尊玉贵的世子爷,我只是个小官之女,哪儿敢心系他?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前不过是我还小不懂事罢,休要再提坏了我名声。”
“是是是,书夏再也不提,再也不提。”书夏乐颠颠的找不着北,一双小圆眼亮晶晶的,惹得冷溶一颗残破的心有些暖。
“怪丫头。”她嗔怪了一句书夏,与她一同往松鹤堂走。
在她们走后,一片黑金色大氅小角出现在廊檐后。
旋即,挺拔俊逸满身矜贵的男子走了出来,漂亮凌厉的眼眸,盯着冷溶柔弱的背影久未眨眼。
“世子?要去老夫人院里吗?属下瞧溶姑娘也在,要不?不去了?”护卫提议,抬眸小心看向定安侯府世子顾岐林,面露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