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落，人头落
今夜的长安城，格外不安静。
一系列事情发生，看似很复杂，很漫长，但实则同时进行的话，也只才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清心殿内。
已经停止嬉闹的杨平之穿着睡衣，慵懒地趴在床边，语声清脆说道：“姐姐，下雨了。”
窗外啪啪落下的雨珠声，以及丫鬟们撑着油纸伞忙碌的脚步声响起。
杨贵妃穿着同款丝绸睡衣，一手撑着胳膊，一手轻轻摩挲杨平之的及腰长发，缓缓说道：“是啊，下雨了。平之，你还不去看看吗？你就如此放心？”
“放心，而且，我现在去了也无用，该安排的都安排了，现在过去，也是添乱。”
“那我们就如此等着？”
“等着就是了。”
杨贵妃叹了口气，问道：“宰相大人能来，我能料到。可你如何确定，沉香殿那边不敢出面出声呢？”
杨平之自信一笑：“很简单啊，后宫不可参政，大奉朝律法摆在这里，李香香若明面参与，定要留给天下一个把柄。这事儿虽说咱不敢直接动她，但就像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她就站在坑的边缘了。只需要找一个契机，便可拿出此事，将之问罪，将之，推进那万丈深渊……”
“他李家还在乎这个？”
“当然在乎，从我手中的资料可以看出，那李香香不是傻子，只要不是傻子，就定然不敢明面参与到今晚的这场大事件内，说是明哲保身也好，说是深谋远虑也罢，总之呀，沉香殿那边，无需多虑。”
就在这时，秉着雨声，门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稍刻，门被扣响。
杨贵妃连忙起身，用被角遮住上身。
而杨平之却示意不慌，对门外吐出一个字。
“说。”
“李太医于家中，自缢了。”
“什么？”
杨平之骤然起身。
他皱眉，在屋内踱步良久，问道：“死了多长时间？”
门外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稳：“仵作检查过了，死亡时间，大约是半柱香之前。”
杨平之沉默几秒钟，随即叹息：“行，你继续忙去吧。”
“遵命。”那人离开。
屋内，瞧见杨平之皱眉苦思，床褥内的女子起身，只穿了一个肚兜的身躯，就展现了出来。不过，此时屋内就她二人，她也浑不在意，连忙走至杨平之的面前，拉住其柔弱的小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
杨平之苦笑一声，道：“倒也没，只是我没想到，沉香殿那边的速度之快，当真超出我的想象了。”
他将姐姐的小手推开，后而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根据情报分析，陛下的身体定然是在沉香殿出了问题，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能分析出来，那为何一直负责检查陛下身体的李太医，却没检查出来呢？所以，我断定，这李太医应该也是李家的人，毕竟都是姓李的。所以，我安排人过去，想要趁今晚的事儿，将其抓回来，等明日早朝一起朝李家发难，但我想不到的是，对方怎么提前知晓我的意图？”
杨贵妃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诧异问道：“难道，他不是自缢的？是被李家的人杀的？”
杨平之摇头：“谁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死了，关于陛下身体这件事，就很难去调查了……真是奇怪了，我特意让陛下安排，交代那个名叫影的组织，将整个皇宫的所有通道都封死了，保证今夜谁也不能出去。但，那李家、或者李太医本人，是如何得知这皇宫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呢？难道说，皇宫还有什么密道？”
他再次摇头：“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李太医死了，那么，李家那边，定然也已经知晓了这皇宫内的消息，那么，沉香殿那边，也肯定是做好了应对之策……真是麻烦啊。”
杨平之捂着脑袋，表情委屈起来：“果然还是我大意，小觑这朝中的权臣了。想想也是，能坐到权臣之首这个位置上，能成为后宫最得陛下恩宠的妃子，这两个人，又岂是好相与的角色？李家在皇宫内连御林军都能腐蚀了，挖掘出来一条供给向外传送情报的密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贵妃俏脸布满担忧神色，眼眸更是泛出泪水：“那，那陛下有没有危险？”
杨平之越想越委屈，原本想着刚入宫，能借此计划一举搬倒在大奉朝作威作福的李家，可凭此扬名立万。但没想到，算到最后，还是漏算了一筹。他叹息道：“陛下没事，放心吧姐姐，就算漏算了这一筹，但今夜的事，已成定局。至少的，也算是将御林军给重新清洗了一遍。”
杨贵妃这才破涕为笑：“那就好，陛下没事就好。”
……
外卫府。
赵阳率领百人众，来至府内。
齐书刑撑着一柄油纸伞，笑着站在院中。他的脚边，则是躺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正是外卫统领。
内卫统领，外卫统领，皆是高手，若按照武林那据说权威十足的‘天榜’排名，其分别排在第三十七和第二十二。这两名高手，却是干脆的死在了齐书刑的手中，而反观这老头儿却一脸红光，半点战斗的痕迹都找不到。足以见得，这位在先皇时便能守卫偌大皇宫百年太平的老者，实力堪称惊人。
望着陛下被身边扈从撑着伞缓缓走来，齐书刑笑着问道：“如今内卫外卫的统领皆已被诛，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便是指那些被李家安插在御林军中的人了。
赵阳望着大雨倾盆的夜穹，轻声吐出一个字。
“杀。”
一瞬间，早已等候命令的众人，纷纷举起了手中刀。
三十名武林高手，将近三分之一已经投降的御林军护卫，一名被称之为君子剑于‘天榜’排名前十的高手，再加上武功深不可测的帝师齐书刑。这样的一股战斗力，足以在短时间内，将整个皇宫的力量都清洗一遍。
故而，已被吓破胆的、原属李家安插在御林军的人，甚至连抵抗都没，就全都被斩下了头颅。
咕噜咕噜，人头落地声，雨落声，混在一起。
血地如泊。
……
户部尚书的府邸人声鼎沸。攥养的各路高手往日大多都分布在长安城角落，今日齐聚于此，各个摩拳擦掌。
“什么狗屁皇帝，李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吾等这就冲进皇宫，将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给您取回来！”
“是的，李大人，我们不能受这等鸟气！那狗皇帝这些年早已被架空了权利，名副其实，今夜我们就冲进去夺权，将其斩之，然后取而代之！”
众人纷纷说道。
而李元吉却稳稳坐在一张朴素的檀木椅上，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才叹息着，说出了一句众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语。
“众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