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替菩萨守护你
萧郦珠的一声呵斥众人都不免震愣了一番,反应过来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谢亦河眼眸一暗,倒是君晏看向萧郦珠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父皇为本宫而设的夜宴,不是给你们在这里争吵不休放肆的!!!”萧郦珠不耐抬眸。
顿了顿,又厉声道:“父皇英明神武,东都太子一事自然有父皇决断,难不成你等如此心急是想要越俎代庖吗?!!!至于你,东都太子,我西都的朝纲和为官之道,本宫认为还轮不到东都太子置喙。”
没有偏颇,中规中矩,倒是将所有人都数落了个遍。
永嘉帝笑了笑,眼眸中并无半分不恼,反倒是极其赞成萧郦珠的言行举止。
永嘉帝道:“永阳说得极是,东都太子,你既然是为朕和永阳准备大礼而来迟,朕也不好过于苛责,这样吧!若是你的大礼能够让朕和永阳满意,便功过相抵,恕你无罪。”
“谢陛下。”君晏淡淡道。
永嘉帝看向萧郦珠,目光温和:“永阳,他便是东都太子,君晏。”
君晏端过宫人呈上来的酒,走至萧郦珠身前,低头看她,虽然冰冷淡漠却依旧耀眼夺目,灿若繁星的眸,菲薄的嘴角笑意微敛,拱手颔首:“见过永阳长公主!”
萧郦珠平静地站起身,毫无顾忌地对上君晏的眼,这才是她和君晏众人眼中真正的第一次名正言顺的相见。
“劳东都太子多礼。”萧郦珠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台下的谢亦河眸色晦暗阴沉,看着萧郦珠饮下君晏敬的酒,却偏偏不喝自己的酒。从小被众星捧月的谢亦河心中彻底不平衡了,不过,谁又不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呢!谢亦河是,君晏是,萧郦珠更是!
“早闻永阳长公主绝色无双,谋略过人,如今一见,方知传言非虚。”君晏看着萧郦珠笑,眼眸带着星光的璀璨,热烈又赤诚。
萧郦珠神色很是平静:“东都太子过誉了,不过是虚名罢了!世人浅薄,皆以色视人,本宫原以为东都太子会是个例外。”
君晏神色一暗,轻声笑了笑:“在下与永阳长公主一见如故,相信在下日后在长安城的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东都太子说笑了,本宫与东都太子素未谋面,又何来一见如故这一分说。至于往后长安城的岁月,相信长安城中与东都相仿的世家子弟是不会让东都太子失望的。”萧郦珠晒然冷笑,镇定出声。
萧郦珠好不容易才圆的场,君晏却是变本加厉,出声轻笑道:“永阳长公主说的是小定王吗?”
萧郦珠眸色一沉,有些不善地盯着君晏。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在这长安城无论是谁与君晏扯上关系都是一桩极大的麻烦,与敌国质子交好岂不是让人授之以柄!而这君晏口中的“小定王”便是定王府太傅公孙澈之独子公孙珺,人称“小定王”。萧郦珠的生母先明德皇后便是定王府太傅公孙澈的嫡亲胞妹,而定王府更是萧郦珠最大的倚仗。
众人见君晏如此讥讽萧郦珠,不免暗自算计,都希望萧郦珠出手灭了君晏。
永嘉帝目光在“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流连,不留痕迹移开,只是蔓延着意味深长的笑。
君晏笑了笑,又道:“小定王是长安城公子之首,才学过人,武功卓绝,可惜了,小定王常年带兵在外,不然在下定然是要时常去定王府走动的。”
“公孙珺的确如东都太子所言,才学过人、武功卓绝,不过令本宫感佩的是,公孙珺的骨子里是君子坦荡荡,虽出身金玉,长于富贵,却不拘泥于官场玩乐,他志在四方,心中有天下,是千军万马唯他一人号令的大将军。”萧郦珠盯着君晏,清冷孤傲的一字一句在辉煌的大殿中响起,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怔愣,君晏的笑意也僵在嘴角,他从未听过萧郦珠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萧郦珠略带讥讽的声音在君晏的耳畔又响起:“本宫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东都太子这样的人恐怕何难成为公孙珺的至交。”
君晏的眸色一沉,深邃晦暗:“那永阳长公主呢?”
“本宫亦是如此。”萧郦珠没有一丝犹豫。
萧郦珠此话几乎让君晏下不了台,撕碎了君晏所有的脸面。
君晏的面色很平静,眸色中流露出沉痛。
而萧郦珠看到君晏眼中的悲痛那一刻,瞬间便后悔了。只不过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即便她不是帝王,却也不能朝令夕改。
众人皆是看好戏,嘲讽不屑的模样。
方才被君晏怼了的谢亦河和群臣脸上尽是得意,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而众人中也有一人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眸色流露出同情,那便是萧丹朱。
可她的身份和沉稳注定了是要无能为力。
“不过是个从东都那等偏僻之地来到西都为质的质子,竟然敢如此狂妄,敢公然挑衅永阳长公主!这种人就只配为质子,也难怪宣宁帝那么多儿子偏偏送了他来当质子!”台下的宗室贵族子弟不由得刻薄出声。
有一贵族子弟也笑道:“到底是质子,被宣宁帝舍弃了的人,即便贵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在长安城待着!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宗室贵族子弟一哄而笑。
谢亦河的神情变得越发得意爽快。
君晏静静地听着众人的挖苦讽刺,眼眸沉了一分,面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萧郦珠看着他这都没有恼怒的模样,不禁暗叹他的隐忍和克制,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想做什么。
其实,这些事情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听闻东都太子不为其父宣宁帝所喜,即便贵为太子也比不上其他皇子在宣宁帝心中的地位。少年背井离乡为质,卧薪尝胆,到如今成熟稳重,面色平静,这其中艰辛又有人会明白!
而贵族子弟们的讽刺羞辱之言,却让萧郦珠有些按捺不住,有一瞬间她想要呵斥那些人,替君晏说一句话,千夫所指的滋味必然不好受。可事实上,萧郦珠也这么做了,正当她想要开口,有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是啊!各位公子说得没错,孤的确是个被父皇舍弃了的质子。”君晏忽然转身朝着台下方才羞辱他的那些人道。
他的嘴角是一抹冷风流的笑,在此时却是无比的诡异,令人心惊可怕,忽然大殿上无人再说话。
顿了顿,他又道:“孤在这长安城中如履薄冰,受尽冷眼与羞辱,自然是要寻一个靠山的。陛下乃是西都的皇,孤无法获得陛下的喜爱,而永阳长公主最受陛下宠爱,永阳长公主一字可抵众人千言万语,这才是孤要寻的靠山。只是不知永阳长公主肯不肯做在下的靠山,护着在下?”君晏看着萧郦珠的眼,薄唇轻启,眸色深沉晦暗。
萧郦珠看着君晏,有片刻的失神,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被君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处,她瞬间恼怒:“请东都太子慎言!”
君晏不再作声了,只是笑着看着萧郦珠。
萧丹朱在千钧一发之际打破沉默,笑着起身:“父皇,东都太子不是为父皇和王姐准备了大礼吗?丹朱倒是好奇得很,不知是怎样的大礼?相信诸位也想一探究竟。”
永嘉帝看了看萧郦珠和君晏,终于开口:“丹朱说的是。”
“君晏,你别故弄玄虚了,快把你准备的大礼拿出来吧!”永嘉帝又道。
君晏笑了笑:“请陛下、永阳长公主及诸位移至殿外。”
永嘉帝率领着众人走出殿外,一直守在殿外的容珏走到萧郦珠身边,不善地看了一眼君晏:“殿下!”
“阿珏。”萧郦珠露出温和的笑意。
君晏朝着不远处的陆九渊点头,陆九渊拉响火花,随着“嘭”的一声,天空中瞬间被七彩焰火弥漫。流光溢彩,如花团锦簇,耀眼夺目得很,照亮了上阳台的上空。
众人欣赏着这霓彩漫天的焰火,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西都也有焰火,只是不及此时的耀眼夺目。
永嘉帝看着漫天的焰火,眸色深沉,似有所思。
萧郦珠的眼中有怦然的心动,其实,她很喜欢焰火,不过谁也不知道,便是连容珏都不曾知晓。特别是这样霓彩漫天、流光溢彩的焰火,火树银花格外得吸引人。
明亮的焰火映出她灿若繁星的眼眸,从此她眼中的人间都有了颜色。
君晏不自觉凑近萧郦珠,低头看她,见她眼中的安宁,是他甚少见到的祥和。他不由得弯唇,他就知道她一定喜欢。
上一世,明昭十八年的上元节,长安城灯会热闹得很。
她已然被赐婚于谢亦河,上元节过后她便要开始筹备大婚的事情,而他,终于没有辜负这些年的精心算计和安排,即将回到他离开了整整十年的东都。
他拼死也要离开的西都,到最后他竟有了不舍,她便是他心头的不舍,她有了所爱,他愿意放手,只期盼她能够平安喜乐。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见她身边未带一人,迷恋着姑娘手中的焰火棒。她也买了一束,站在西河畔点燃,微扬笑意。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前是明明灭灭的烟火,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桥上看她。
他不忍她失望,招来陆九渊准备了漫天焰火,霓彩漫天的焰火在西河口点燃,在她眼前是一片流光溢彩,他见她展露笑颜,那一笑,他记了许久,欢喜了多年。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在她大婚前的一个月,他再怎么隐忍克制也无法亲眼看着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子投入他人的怀抱。他去了大悲山祈福,替她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能够保她日日平安,即使岁岁不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安符并没有保住她的平安,她死了,死在了长安城最冷的冬天。
阿夙,上一世菩萨不保佑你,这一世换我替菩萨守护你。生生世世,我定要保你岁岁平安。
“阿夙,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场焰火吗?”君晏低头凑近看她。
萧郦珠转头冷睨他:“东都太子唤本宫什么?”
君晏怔了怔,复而又笑:“在下问,不知永阳长公主喜欢在下特意准备的这份大礼吗?”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重要吗?”萧郦珠在人群中响起的声音很冷。
君晏轻轻地笑了笑:“当然重要!永阳长公主若是喜欢,在下就功过相抵了。”
萧郦珠很官方道:“一切皆有父皇决断。”
君晏低声笑了笑,沙哑分明带着情欲的声音淹没在漫天焰火中:“夙夙可真是个狠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