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殿试题与首辅的难题。
第二日清晨醒来，祁景给二人提了位份，直接提到了妃，在明朝时期，后宫的妃嫔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每一级别都是天差地别。
然后又令内务府单独给二人移一座宫作为住处。
负责储秀宫的主事太监被提做二人的宫中主事，也没白费他昨晚忙前忙后的给两位主子找纱幔和琴。
祁景摆驾回乾清宫处理政务，觉得似乎少了什么，略想了一下，开口问冯保：“朕的起居郎呢？”
冯保跟在龙撵旁：“回皇上，昨夜他染了风寒，今天一早奴才便让人带他去太医院看。”
说完这句便从怀中掏出那份起居录，祁景便伸手接过。
其实他本意就是想看看这起居录，才问起起居郎，冯保便是如此知自己心意。
祁景翻到昨夜的起居记录，好家伙，朕的这位李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古板，这怎么一到记录自己宠幸妃子，连写了近万字，不仅把昨夜屋内的情况记录的绘声绘色，辞藻还异常华丽。
这李大人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副业？
祁景思索片刻，命冯保派人将这段誊抄一份。
到了乾清宫，只见首辅商辂已经在门口
“皇上万岁万岁……”
“商首辅，快免礼，今日这么早有何事要奏？”
祁景今日的心情不得不说，十分不错。
“皇上，内阁已经将殿试选题备好，请皇上预览。“
祁景点点头：“好，随朕进去。”
殿试选题一般是由礼部和内阁选定几个，然后呈报给祁景，祁景从中抽取一份，然后密封，待到开考之人，在考场上当场拆分。
会试也是这个流程，祁景带着商洛进入乾清宫，随便聊了一下，拆开内阁选得的会试题目。
三份题目，皆出于典故，但是到了殿试这里，更多的是以典故去论策，简单来说就是让学子根据题目，引经据典，写一篇跟时政有关的策论，可以说偏议论文。
第一题为：“天下三分，无遗于农，礼乐娱乐，无如于农”
这是取自孟子的一段。
第二题是来自论语的：“大臣不逾盛抑其财，上不输农事以养其家。”
第三题则是：“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
这三道题目，第一道以农事论国家礼，第二道以农事论朝风，第三道以农事论个人政治抱负。
看似三道题自由发挥的空间都十分大，但实际上谈论国家礼节和朝风，都是容易让考生触碰到雷区的，想写好而又不落于平庸，难度十分之大。
祁景把第三道题折起来，让冯保密封，交给了商辂。
“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内阁最近一直收到许多官员关于岁俸的奏疏，这些官员大多数称目前按照朝廷的岁禄生活开支艰难。”
祁景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是有拖欠官员薪资?”
商辂并没有在意薪资这个词，而是给祁景解释：
“到不是有拖欠的情况，而是本朝自洪武四年，朝廷官员的岁禄在定好，洪武二十五年重定，随后一直沿用至今，起初全为实米发放，后洪武八年开始发放大明宝钞开始，便改为一部分以实米发放，一部分以宝钞抵用，称为‘折钞之米’。”
“从永乐元年开始，官员俸禄九品至七品八分米二分钞，六品七分米三分钞，五品六分米四分钞，四品至一品米钞中半兼支，杂职官全支米，办事官该支半俸者，月支米二石，余折钞。”
“到正统年间，二十余年，已经陆续改为官员五品以上米二钞八，六品以下米三钞七……”
祁景起初听商辂这种从宇宙开天辟地洪武年开始讲起，确有些不耐烦。
但是等商辂降到折钞之米，便已经明了，这看似讲官员岁禄，宝钞通货膨胀的事情，实则自己这首辅终于开始给自己出难题了。
这两个月来，自己这位首辅商辂明面上一直配合自己处理朝政，最多也就是户部偶尔给自己上点眼药，今日终于开始漏出手脚。
而且这道题看似简单给官员加俸禄的问题，实则玄机很深。
封建时代，国家很多政务比如礼法这种，都是虚的，遇到问题，可以人为来想很多办法解决，且都可以从典籍上找到合适的理由支持。
甚至军事战争，只要不出现土木堡这种捅破天的大事，都可以人为来粉饰太平。
唯独钱这个事，一碗米就是一碗米，你把一粒米粉饰成一吨米，到最后分也只是一个人能吃到。
在社会生产力落后的封建王朝，经济一直是个零和博弈的问题，皇上，宗亲，朝廷官员，大户，农民，相当于在一个赌桌上，这里上一碗米，这几个人去抢，到最后必然有一个输家。
商辂看似在讲百官岁禄的问题，实际上是在讲大明宝钞贬值的问题，而问题的核心又是为朝廷百官争取更多利益。
官员利益增加，这个桌子上就必须有人输得更多，这个人就只能是农民。
社会生产力段时间不能增加，给百官解决俸禄问题，就意味着要增加税收，或者其他方式来从百姓中夺取利益。
但祁景若是如此做了，他便是百姓眼中的昏君，而在获得利益的百官之中，为他们谋福利的却不是祁景，他们会更多的想到首辅大人商辂。
祁景若是把这个问题暂时放置，那么百官的怨气也不会在商辂这里，因为商辂已经把问题甩给了祁景。
“照首辅大人的说法，官员岁禄中以宝钞折米的问题早已有之，那历朝又是如何解决的？”
祁景决定先跟商辂来一手平日里他们喜欢玩的打太极。
“皇上，大明宝钞最初流通的时候，还未到如此地步，大明宝钞从最开始的洪武年定钞二贯五百文代米一石，到洪武三十年钞一贯折钱二百五十文，眼下已经钱百六十文折钞一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