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操练
徐盛在议论军伍之事时，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光华慑人。
严毅暗自赞许，不愧是位列江东十二虎臣之人，见识非比寻常，尽管年纪不大，却已显露出几分良将的风采。
年纪轻有弊有利，弊端是经验不足、行事不够老成周密，长处是思维敏捷创新，具备勇气和冲劲。
开疆拓土，需要的正是一股锋锐之气。
孙策十九岁横扫江东，李世民十九岁随父太原起兵，平定北方半壁江山，皆是锋锐冠盖天下。
严毅知道自己应如何做了，不是要事事亲力亲为，而是要发挥出属下诸人的才华。
他笑吟吟地问道：“运城我也不想错过，既然方才文向提出了引诱运城守军出城歼灭的想法，大家不妨再想想具体的方案。”
赵错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运城有三千人，我们只有一千人，又在和钱公垒的守军交战，难道不是运城守军担心我们跑了，主动出来找我们交战吗？”
他从小到大，打过不少架，潜意识里冒出的想法便是，我正在和两个人打架，那两人又来了三个同伙，三个同伙自然是要冲上来一起揍他，而不是在一旁看戏。
严毅和徐盛、姒青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赵错局促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严毅微微摇头，自嘲一笑：“你没说错，相反，你说得很对。”
他们只想着如何把运城守军引出城，却没有站在钱铜的立场考虑问题。
赵错闻言，顿时高兴不已。
“原本我是想在渡河前派人通知严舆，严舆若是知道我突袭钱铜，必引兵来援，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严毅沉吟道：“小错说得不错，人少才能将运城守军吸引出来。”
既然要玩，不妨玩大一点，就这么一桌菜，他自己吃还嫌不够，又何必让一个外人来分享。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向严舆求援，使其入场分走一杯羹。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严毅瞬间做出了决定。
姒青忽然开口：“少君，我有一个想法。如今钱铜正在四处虏掠流民，既然范将军招募的几百军暂时无法在正面战场发挥作用，不如让他们扮成流民让钱铜虏去，借此混入运城、钱公垒，在时机恰当时里应外合，配合我军作战，当可发挥奇效，增加我军胜算。”
徐盛眼前一亮，出言道：“少君，此计可行！范将军招募的本就是丹阳流民，钱铜很难看出破绽。”
严毅很是高兴，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徐盛三人能踊跃献策，将突袭计划逐步完善，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事。
当即点头同意。
四人在营房里将诸事商议完毕，时间已是傍晚酉时。
严毅命人将三曲人马的队率、屯长、屯副唤来，共计二十一人，在营房里备下晚膳，聚众而食。
膳食丰盛，尽管无酒，众人吃得仍是极为尽兴。
晚膳过后，严毅让在场的队率、屯长留下，一一询问兵事细节，了解部曲的具体情况。
一直聊到晚上亥时，方才打住话头，命人在营房内铺下床榻。
“诸位今夜就在此安睡。”严毅淡淡一笑。
诸队率、屯长不敢拒绝，说是安睡，又如何睡得着，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皆是心里打鼓，和衣躺在床榻上，想着心事。
呼..
油灯被人吹熄，营房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众人胆战心惊，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谁也不敢真的睡去，迷迷糊糊地熬到深夜，忽然看见一道黑影走到案几前坐下，手里还拿着剑。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
营房内响起燧石撞击的声音。
油灯被人点亮，跳跃的灯火照亮了营房各处。
众人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只见严毅坐在案几前，左手扶剑，面无表情地道：“即刻召集士卒，夜间操练，半刻钟不至者，鞭刑！”
二十一名队率、屯长、屯副面面相觑，猛然惊醒过来，跌跌撞撞地冲出营房。
阵阵吼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军营内立刻沸腾起来。
一名名士卒睡眼蒙松地跑向操练场，军袍凌乱，头盔歪斜，一些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看见远处火把下那个扶剑而立的身影，连忙闭嘴。
四百多名士卒依循本能在操练场中站好队列，茫然四顾。
出了什么事？大半夜把我们叫来这里是干啥？
这时，严毅在姒青等人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火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姒青手里提着一个沙漏，沙漏上端的细沙正通过一个狭窄的铜管流入底部，渐渐堆积。
“少君，时间到了。”盯着刻尺的姒青收回目光，抬头说道。
严毅侧头看向一名队率，语气冷峻：“迟到者鞭二十，立即执行，鞭完后不许养伤，回归队列参与操练！”
队率浑身冷汗直冒，躬身抱拳应喏，从队列中叫出二十余名士卒，站在队列四周，但凡看见迟到的士卒，便立刻按倒在地，皮鞭啪啪地往身上狠抽。
可不敢不使力，少君就在一旁盯着...
一刻钟后，几十个迟到的士卒血染衣袍，一瘸一拐地走入队列站好。
全场鸦雀无声，只听见夜风吹动薪火时发出的簌簌声。
严毅目光扫视全场，大喝一声：“开始操练！”
.......
一夜过去，士卒们个个疲惫不堪，尤其是心理上的那种压力，甚是折磨。
严毅信守诺言，备好了全羊汤，让士卒们好好体会了一把在痛苦和享受中反复横跳的滋味。
如此数日，陡然提升的操练强度，以及不规律的操练时间，令士卒们苦不堪言。
军纪、军容却是肉眼可见地严明、整肃起来，虽然称不上令出如风、动若雷霆，但也当得起令行禁止四个字了。
尤其是当士卒们逐渐适应过来后，整支部曲的精神状态和士气也在迅速回升。
这日，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报上最新军情。
正如严毅数日前预测的那般，吴景退兵了！
许贡随即调拨五千军回驻由拳，钱铜麾下大将樊毅，领兵退回运城，钱铜将部分虏掠之民送还许贡，两家遂罢兵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