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死为止
院子外村民讨论声热烈。
有少数人悄然离开,他们已经被黄金锁言语打动,要和家人商议了。
赵松后知后觉,心中一凛的同时,大吼道:
“将黄金锁拿下!”
众皂吏紧接着反应过来,并没有如平时般,调笑区区里长就敢命令他们的废话。
当即上前,捂嘴绑缚,将黄金锁牢牢控制起来。
事情已经坏到一定程度,若继续发酵下去,他们的正义性必将受到挑战,想要一次性将赵易压垮的目的便没法实现了。
黄金锁被制服,再也不能鼓动唇舌,赵松却依旧恨极,睚眦欲裂。
计划被打乱,他再也压制不住暴走的情绪,这一切都是赵易为逃脱既定命运安排的手段,他该死。
赵松来到火堆边,捡起烧火焰的劈柴,就要狠狠地招呼黄金锁,让这个稍微有点心机的大汉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可就在此时,院外的村民议论声声音突然变大,又有事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兴趣。
赵松这次反应极快,判断来人不是刘三,就是赵易。
但不管哪一个,都不能让他们再有开口的机会。
示意皂衣再次做好逮捕的准备,赵松转移愤怒的对象,当先向门口冲去。
他必须要将怒气彻底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以解他心头之恨。
来人不是刘三,而是赵易,身后还跟着四名壮汉。
赵松一滞,不是两人吗,怎么还多了两个?
新增的壮汉气质相似,同样让人胆寒,他有转身就走呼唤支援的冲动。
但他也知道,如此做无疑是先露了怯,况且壮汉不过是流民,狗一样的东西,好似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番心念急转,为林员外立功获得信任的心思,终归是占领了上头。
用手中劈柴去打赵易是不敢的,万一真的惹恼了壮汉,被狗咬一口可是要吃大亏的。
色厉内荏之下,赵松抬起手指指向赵易,喝骂道:
“狗猢狲!你暴力抗税私自收留留民侵吞他人田产……”
“啪!”
赵松的话还未说完,赵易的巴掌便毫不客气地打到了他的脸上,又麻又痛。
“你怎么敢?”赵松惊怒交加,眼睛睁得很大。
“啪!”
“啪!”
“啪!”
连续四下,赵易用行动给他做出了解释。
敢!
赵松年老体衰,打人算是有经验,但被打,是真没有过。
当即摔倒在地,求助似的看承发使毛浩问等人,希望他们能及时过来阻止赵易的暴行,还他一个公道。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开始变得绝望。
只见六名皂吏见到赵易等人出现后,面露凶恶之色,集体持刀向前冲锋。
一副气势汹汹,将要手刃恶徒的样子,很是威猛。
然而,随着其中三名壮汉也持柴刀在手,向六名皂吏对冲过去之后,情况突然变化,皂吏们齐齐动作一滞,竟扭头就跑。
冲得快,跑得更快。
将虚张声势欺软怕硬的本质暴露无遗。
但他们倒是忘了,这里不是一个很好展示高超逃跑技能的场所。
赵易的家其实很小,并无厢房照壁一说,只有一主屋和一小院,面积相似。
主屋为三间,一间存放杂物,一间待客加日常餐厅,另外一间作为两代人共同使用的卧室。
至于厨房,则是屋外窗台下搭建的灶台,更可见其简陋狭小程度。
所以,皂吏们注定是没有地方逃跑的。
一番折腾后,被三名壮汉下了佩刀,通通扔到院子角落,在那里瑟瑟发抖。
至于承发使毛浩问,更是不堪。
毛浩问见皂吏溃退,干脆当先便缩到了墙角,在皂吏也挤过来后,反而被挤到了最里面,最是丢人现眼。
赵松心中一凉,脑海里出现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几何时,皂吏们的那恐惧,害怕,茫然的表情,和被他们欺负过的流民是何等的相似。
他知道大势已去,今日估计是达不成目的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立刻闭眼装作晕倒状,想要转移赵易等人的注意力,先逃过一劫。
哪想,赵易对身后一名壮汉的吩咐,直接让赵松破防。
“他装的,给我打,打死为止!”
吩咐完这句,赵易再不看眼皮颤了颤,一脸死灰之色的里长大人。
接过身边壮汉手里的柴刀,一步步,向那一堆窝在角落里的蛆虫走去。
“赵易,你要造反吗?”毛浩问用颤抖,还带着些恐惧与求饶的特殊尖细声线问道。
“是!”赵易目光冷峻,直接承认。
毛浩问心里一惊,忙劝道:“不行的,造反了就回不了头了。”
“我没想回头。”
“那也不能造反啊,想想你的父母家人,想想你刚起步的事业,万不可自误。”
毛浩问害怕极了,他已经完全推翻了昨日的判断,壮汉非流民而是真正的凶徒。
那凶悍之气,是那么地让他难以释怀。
许多年前,他也是一位有志青年,参与过那被称为绝望之战的成都战役,帮忙运送粮草。
那一战,可谓惨烈,军民死伤数百万,蒙虏入城十里日不封刀。
他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深深地记得那些蒙古人的凶悍和野蛮。
也就是从那时之后,他便被彻底吓破了胆,再不复当年锐气,只知苟且偷安。
如今,壮汉那比之蒙古人还要强悍的身体,淡漠冷酷毫不在意生命的眼神,再次让他想起来当时过往。
毛浩问身子发抖得更加厉害,强行憋住尿意,不得不以最大诚意实话实说道:
“其实就是一场误会,田亩的事情黄金锁已经解释清楚了,修城钱本就是无中生有的,流民能安置是最好不过的事情,算是帮县里解决了大麻烦。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是吗?”赵易都气笑了。
一场简单的欺诈,没想到能诈出这么多东西来,官字两张口,古人诚不欺我。
还有赋税一事,也是想加就加,还有这些人不敢做的吗?
朝廷腐朽成这个样子,难怪后来一泻千里。
有一刻,他真想将眼前这些人全部杀了了事,自己进山为王,或者占据一座岛屿发展,有系统加持,也能过得悠闲自在。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闪而逝。
他不会轻言放弃自己的梦想,但也懒得再和毛浩问演戏,对方不值当。
他脸色一沉,直来直去,将自己的底线说了出来,道:
“两件事,一,县衙不能再找我麻烦,以后不管是任何人任何理由,但凡找我茬,我必杀你全家。
二,以后我不再接受任何苛捐杂税,若敢来收,不管任何人任何理由,我依旧杀你全家。
相信我,我做得到。”
毛浩问脸色已经有些扭曲,成了猪肝色,很想质问赵易凭什么啊,凭什么总是我倒霉?
同时也可能是赵易的这个话说得太大,太过狂妄,毛浩问突然有了明悟。
赵易只有四名壮汉,他凭什么在城内犹如无人之境,杀他全家?
也许赵易本就是讹他的,一切不过是演戏。
也许自己再强硬一些,手下皂吏再勇敢一些,胜利的就是自己,那番威胁的话应该出自他的口才对。
如此一分析,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正想借着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丝勇气反驳赵易。
却突然发现,现场安静得可怕。
刚才还在指指点点看笑话的村民们全部收声,有震惊之色流露,第三次望向一个方向。
他还在猜测来人是谁,便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更多的壮汉,踩着沉重的步伐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