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猪

在我儿时的记忆深处，祖母与养猪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是一段充满烟火气与温情的岁月，至今想来，仍觉暖人心扉。

我出生在一个安逸的小山村，那里青山环绕，绿水长流。

祖母的家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院子宽敞，四周用石头堆砌成矮墙，墙边种着各种花草，每到春天，便繁花似锦，与院子里的猪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

那时，家里每年都会养上一两头猪。

养猪对于我们这样的农家来说，意义非凡。

它不仅是家庭收入的重要来源，更是过年时阖家团圆饭桌上丰盛菜肴的保障。

而祖母，无疑是家中养猪大业的核心人物。

记得有一年春天，祖父从集市上买回来一头小猪崽。那小猪崽浑身粉嫩，小巧玲珑，眼睛亮晶晶的，哼哼唧唧地叫着，十分惹人喜爱。

祖母看到小猪崽，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小猪崽的背，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温柔，嘴里还念叨着：“小宝贝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啦，可要乖乖听话，快快长大哟。”

从那一刻起，祖母便把小猪崽当成了家庭的一员，精心照料起来。祖母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猪圈看看小猪崽。

她会仔细地清扫猪圈，把里面的粪便和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再铺上一层新鲜的干草，让小猪崽睡得舒舒服服。

接着，祖母会端来一盆精心调配的猪食，那猪食是用自家种的玉米、红薯、青菜等混合而成，营养丰富。

祖母看着小猪崽欢快地吃着猪食，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猪崽渐渐长大。

它变得越来越活泼好动，常常在猪圈里跑来跑去，把猪圈弄得一片狼藉。但祖母从不生气，她总是笑着说：“这小家伙，精力旺盛，是个好兆头。”

夏天的时候，天气炎热，祖母担心小猪崽会中暑，便在猪圈的上方搭了一个遮阳棚，还时不时地用井水给小猪崽冲洗身子，让它凉快凉快。

而到了晚上，祖母又会担心小猪崽着凉，总是要去猪圈查看好几次，给它添上足够的干草。

在祖母的悉心照料下，小猪崽茁壮成长。

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毛发也越发油亮。

看着小猪崽的变化，祖母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然而，养猪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小猪崽突然生病了，它不吃不喝，卧在猪圈里无精打采。

祖母心急如焚，她急忙找来村里的兽医。

兽医仔细地检查了小猪崽的身体，说是感染了病菌，需要打针吃药。

祖母毫不犹豫地按照兽医的嘱咐，每天给小猪崽打针喂药，精心护理。

在祖母的坚持下，小猪崽终于渐渐恢复了健康。经过这次风波，祖母对小猪崽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

除了照顾小猪崽的生活起居，祖母还会经常和它聊天。

每当祖母在院子里忙碌的时候，她总会时不时地走到猪圈边，和小猪崽说上几句心里话。

“小猪啊，你知道吗？今天家里的菜长得可好了，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吃个够啦。”

“你要乖乖的，不要调皮捣蛋，不然爷爷会生气的哟。”祖母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小猪崽真的能听懂她的话。

而小猪崽似乎也很喜欢和祖母交流，它会抬起头，望着祖母，哼哼唧唧地回应着，那场景十分温馨。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猪崽长成了一头大肥猪。

冬天到了，这也意味着杀猪的日子即将来临。

每当这个时候，祖母的眼神里总是会流露出一丝不舍。

她会在杀猪的前几天，给大肥猪做上一顿特别丰盛的饭菜，像是在为它送行。

而大肥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它吃得格外香甜，吃完后，还会静静地卧在猪圈里，望着祖母，眼神里满是依赖。

杀猪的那天，村里的屠夫早早地就来了。

祖母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屠夫们忙碌着。当大肥猪被拉出栏子的那一刻，它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叫声。

祖母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走到祖母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祖母对这头猪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

猪杀好了，猪肉被分割成一块块。

祖母会把一部分猪肉腌制起来，做成腊肉，挂在厨房的梁上。

那一块块腊肉在烟火的熏烤下，逐渐变得金黄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过年的时候，祖母会用腊肉做出各种美味的菜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享受着团圆的喜悦。

而每当这时，祖母总会说起那头猪的故事，说起它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说起它生病时的惊险经历，眼神里满是怀念。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渐渐长大，离开了小山村，到外面的世界去求学、工作。每次回家看望祖母，我都会发现她又苍老了许多。

而家里养猪的规模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两头。但祖母对养猪的热情却从未减退，她依然会每天精心地照顾着那些猪，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有一年，祖母病了，身体变得十分虚弱。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地照顾猪了。

家里人商量着把剩下的猪卖掉，让祖母好好休息。

当猪被卖掉的那一刻，祖母的眼神里充满了失落。

她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默默地望着空荡荡的猪圈，久久不愿离去。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养猪对于祖母来说，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她对过去岁月的一种坚守，是她与这片土地、这个家紧密相连的情感纽带。

如今，祖母已经离开了我们。

但每当我回到那个小山村，看到那座熟悉的老宅和空荡荡的猪圈时，祖母养猪的画面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些与祖母和猪有关的温暖时光，成为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永远无法忘怀。

它们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在岁月的长河中低吟浅唱，诉说着过去的故事，传递着无尽的思念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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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花非雾，思年思已。

物物而去，年年如梦。

勿行，勿行。

勿念，勿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