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刃尖指地
它们不带火光，不带魂气，却拖着长长的“哭音”，如冥童夜啼。
每坠下一块，地面便裂开一道。每落下一声，血印之环便燃一圈。我死死盯着空中，手背上浮现出的镜月印已不受控制，自动扩散。
泠渊一步跨到我身边，面色沉如寒铁。“他不是想阻你。他要以归印为钥，彻底复活‘天外本源’。”
我心头一寒。“他不惜祭尽归寂界，也要——破这锁印？不是破。”她语气冷得几近刺骨，“是反转。将归印，变为——归源。”
那一刻，我明白了。所谓“逆印”，所谓“献祭”，所谓“主印承核”……从一开始，就不是归印计划的终局。
而是“它”的——回归之钥。赵磊捂着裂开的魂链，咬牙切齿：“他疯了！这界要是沦为暗源复体，我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那道“黑口”猛然喷出一道“血线”！那不是血。是“魂线”。是整个归寂之界，被强行缝入“天外暗源”的引线！
如同活体缝尸！“要动手了。”我低声。
泠渊伸手一划，魂海中浮现一座古老法图，咒文盘旋，九角嵌刻，中心是一个永远闭合的“归”字。“归源阵。”她声音很轻，却沉入骨髓，“只能布一次。布成，就能以你为阵心，将暗源临体暂时压入原魂轨。”
“布不成……”她顿了一下，“你会成为第二个‘天外之核’。”
我闭上眼，灵珠震动。
“布。”我吐出一个字。
她转身一喝：“岚夙，守阵角！瑶音，封印线！牧瑶，锁魂环！赵磊，护魂核！”
几人同时出动！
归源阵浮现地面，咒文如血蛇游走。我跪在阵心，镜月印缓缓自魂骨溢出，与体内逆印之核重叠。
“姜九。”赵磊站在我身后，声音艰涩。“你要是失控，我第一个断你。别怪我。”
我轻轻点头：“我若失控，别断我。杀我。”
他没说话，只一把将天师符印压入我背后。归源阵——起！天幕彻底坍塌。无数暗源碎影化作黑潮，从那口子中倾泻而下！
它们没有形状，像骨像雾像死胎，爬满天空，如一群饿死百年的“无魂者”。
“起阵！”泠渊怒喝！魂阵如九层魂塔，冲天而起！
而那暗潮，撞上阵边的刹那，竟发出撕裂时空的“哀鸣”！那一刻，整座归寂界，像是在流血！
“锁线不稳！”瑶音尖声，“东南魂角在裂！”
“我来！”岚夙一步闪出，月魂刃横空斩断两条冲来的暗源臂骨！
“撑下三息。”泠渊的声音从印域中传来，“魂轮将重构！”
我吐出一口血，灵珠在体内疯狂旋转！归源阵的每一寸魂线，都像从我骨髓中抽出！
这不是压制阵。这是“共魂阵”！我要用我这一颗印魂，与整座归寂界共震！
“九！”赵磊在后方喊，“它在冲你！”
我睁开眼——暗潮之中，一条“骨首影主”正直直朝我扑来！它不是实体，是“天外本源”中的一个“未成型的魂核意识”！
它认出我了！它要——取我而代之！“敢来，就别走！”我低吼！
逆印之火陡然从我身后爆出！我反手一掌，将印火强行灌入归源阵心！
“封！”泠渊与我同时怒吼！
下一秒，阵心亮起！九印合光！整个魂阵一瞬之间，将那条“暗源魂影”吞入！
轰——！！天上的黑口，猛然一收！
暗潮停滞！归源阵——成！那一刻，归寂之界静了三息。
真正的安静。不是没有声音。是——连“暗源”都不敢再响。
我跪倒在地，血从口鼻耳眼中同时流下，魂珠微裂，印链断五成。可我没倒。我还活着。
赵磊扑过来，一把将我扶住：“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泠渊站在阵边，长发无风自动。“他拦不住你了。”她声音极轻，“但你……也挡不住接下来真正的印主。”
那一刻，天是静的。黑口尚未合拢，像一只死而复生的眼，半睁不闭，盯着我们，盯着我。
我跪在阵心，魂链已断，逆印之火仍在我脊骨中残烧，如千万细针缝刺骨髓。赵磊靠着我，脸色灰白，魂息极乱。
他笑了一声，血从嘴角流出。“你再来一回，我就真送你上路了。”
我也笑，笑得比他难看：“不用你送，我自己走。”我撑着碎裂的膝盖站起来，灵珠之上，裂纹如蛛。那一刻，我已明白。
归印之阵，撑得了一次封印，撑不了第二次复活。暗源被压不死，它只是“潜伏”。
它要的不是胜，而是——拖。拖到我们魂尽、印裂、阵崩，它再“继位”。所以，我必须把它，一次性——彻底清除。
哪怕付出代价。我缓缓抬起右手，将镜月印贴在额头。
那印开始“溶化”。像是主动回归我的魂火，如溶冰滴血，渗入骨缝。
“你要干什么！”赵磊一惊，猛地抓住我。
我没看他，只道：“引爆灵珠，灼烧印源。让归印阵彻底溢散，将暗源一并吞死。这样它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脸色陡变：“你疯了！这是以你自己做献印！”
我低声回他：“泠渊说过，这阵只布一次。但没说，它只‘炸’一次。”
我转身，脚步沉重地朝阵心迈出一步。
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魂骨上。每一步，我都感觉自己在变“轻”。不是轻松，而是——剥离。灵珠在微响，像在哀求。
镜月印已经碎了一半，逆印之核却在猛然膨胀，如同一只封死的眼，正在我体内睁开。“姜九！”赵磊大吼，“回来！”
“你不是说，你不是赌！你说你是活着的！你别骗我！”
我步子顿了一下。却没停。
就在我走到阵心的前一刻。一道白影，从我身后一闪而过！
“九。”她的声音很轻。“让我来。”
我一愣，猛地回头！
岚夙。她站在我前方，白发如雪，衣袍翻动，右手已高高举起——月魂刃。那把刀，静如寒玉，沉得像一段被埋葬的族史。
她缓缓踏上阵心，刃尖指地。“你是逆印。你不能毁。你是锁。你不能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