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上班，我嗓子沙哑，眼睛肿成核桃。

同事惊讶问我怎么了，我只得报以苦笑。

马明浩发来微信：我到咱爸妈家楼下了。

昨晚我告诉他，要用这25万还债也可以，他必须自己去跟我爸妈说。

“当你把面子扔到一边，为自己的错误诚恳道歉，勇于承担责任，你才真正成熟了。”

我在输入框里打下这些字，最终却一一删除。

最后只发了简单一句话：“别怂，我爸最多打你一顿，是男人就忍着。”

过了一会儿，我爸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想的。

我说会把钱拿出来还网贷，14%的利息太高了，本市的房贷利率也不过5%。

爸爸说：“日子是你们俩过，你们自己做决定，只是先别告诉你妈。”

我说：“好，我想和马明浩离婚。”

爸爸说：“我不同意，你在这个时候抛弃他，这叫无情无义。”

我说：“刚才你还说日子是我们俩过的。”

爸爸反问我：“被诈骗是他愿意的吗？如果你真觉得他无药可救，为什么要来问我？”

我叹了口气。

马明浩发来信息，说爸爸同意拿钱还债，很感动，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爸妈云云。

那小作文我懒得读完，转头跟领导请了下午的假。

银行卡、身份证都在包里，其实我早预备好取钱还债，只是没有轻易松口。

我担心自己主动救火，他会不会毫无痛觉？

过去我们有点小钱，父母又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可以吊儿郎当，缓慢成长。

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昨天我的痛不欲生，我的歇斯底里，多半是真，小半是演。

希望我的重拳出击，能够令他有所改变。

下午，我和马明浩去了银行。

“唰——唰——唰——”

点钞机不断发出冰冷的机械声，柜员小哥娴熟地将数好的钞票扎上纸带，摞在一起。

25万，那么一大堆钱，就换来一张薄薄的存单。

这存单，很快也要变成废纸。

一想到这，我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回到家后，我看着马明浩一笔一笔地将钱转给网贷平台。

做完这一切，他把头埋在我肩上：“小芮，我对不起你，但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把钱攒回来。”

我很想问他，靠什么攒回来？靠嘴吗？

但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咽下去。

刚才从银行回来的路上，马明浩取了个快递，是一盏网购的落地灯。

还完25万，他轻松了许多，指着快递吐槽道：“就是这个挨千刀的玩意儿，害我丢了32万。”

我追问被骗的过程，他又闭口不谈。

拆开包裹，他小心地将落地灯组装起来，自言自语，“这可是30几万的灯，以后我要传给孩子，孩子传给孙子，这就是咱们家的传家宝……”

我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火大，逮住他狠狠骂了一顿。

“我是要让孙子记住他爷爷的教训……”马明浩委屈巴巴。

我十分无语，心想，这破灯我早晚砸了。

欠款的30万多，我们还上了25万，还有5万多。

马明浩装完灯，忽然想起什么，问我：“咱家应该还有点存款吧？我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交给你一半呢。”

我说：“你指的是月初钱不够花，让我转给你2000，你月底发了工资，再转回给我3000，这也算工资的一半？”

马明浩不说话。

他没有记账的习惯，如果不是我提，他压根想不起月初我给他转过钱。

可能是欠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到了晚上，马明浩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芮，家里的钱有我一半，你得帮我。”

我盯着马明浩，他的脸是那么陌生。

马明浩还在絮叨：“现在不还，以后利息越来越多，早晚得咱俩还，何必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咱可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说我想飞？

行，那我飞给你看。

我转身回屋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