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神驾到
清河村,钱家宅院的绿阴树下。
钱老财正躺在老爷椅上,张着大黄牙咬了一口丫鬟用嘴喂过来的莹润荔枝。
“吃了这妃子笑~皇帝老儿不及吾~”
钱老财满是惬意哼了两嘴,转头对旁边的和尚说:“大师,这荔枝味道如何啊?”
和尚略显谄媚笑道:“听说这妃子笑唯有岭南盛产,就是当年的杨贵妃也夸赞不已,这等上品佳果员外也能弄到,真是财大气粗啊!”
钱老财被恭维得笑开了花。
就在此时,二狗子一脸兴奋跑了进来,跪在钱老财脚边禀报:“员外,村里来了个有些道行的道士!”
钱老财微微直起身:“喔,当真?”
此时李元化正好在家奴带领下走来,二狗子立刻指了指。
钱老财远远审视了一番李元化,有些狐疑低声说道:“我看这人印堂发黑,一副病痨的样子,不像是有本事的人啊。”
“哪能有假,我亲眼看这人治好了燕老头的孙女,我还怕老头坏事,堵住了他的嘴。”
李元化来到近前,也看到了二狗子,微微皱眉,这人属实阴魂不散,没想到竟然是钱家的狗腿子。
他对着钱老财报上了赤虚子名号和来意。
钱老财得知李元化有真本事,顿时大喜,急忙起身迎接道:“原来是赤虚子仙长之徒,小道长快快有请,奉好茶!”
李元化心想这财主倒确实有钱,一路走来,清河村其他村民房舍破旧不堪,唯独他这颇为富丽,养着一群家奴,还吃着好果好茶。
“客气了,待处理完了事务再喝也不迟,”李元化推了茶水,“不知道员外是要符水驱邪,还是斋醮做法?”
“小道长果然爽快利索,那我就直言了,前些时日小儿正准备进京赶考,却突然精神萎靡不振,郎中看过说是药石无用,可能被脏东西缠身,要请高明的法师来做法。”
往日里大多也是类似的情况,李元化没什么惊讶,只是问道:“做法斋醮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今晚就可筹备完毕。”钱老财保证道。
李元化点点头,顺带瞥了眼旁边端坐的和尚。
钱老财见状,立刻拍了拍额头:“告罪,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天台宗的智善大师,也是前来做法,小道长不会介意吧?”
那和尚得知李元化来自无名小观,便早已合十闭眼念佛,装作不见,眉宇间颇为清高倨傲。
李元化自然没什么兴趣攀谈,他来这里收钱办事,管这秃驴作甚。
“无妨,员外安排即可。”
钱老财见状,便将两人领到了后院的阁楼安顿,临走前还不忘像丢了枚荔枝给二狗子。
二狗子见自己报信得赏,一脸满足捧着那枚荔枝,如获珍宝,含在嘴里也不舍得咬,只一个劲嗦。
李元化被安排在了阁楼二层靠里的房间,还没关上门,就听到楼道边传来和尚略带不满的声音。
“员外,你既然找了我来做法,为何又叫那毛头小子来。”
“哎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吗,大师法力高深,到时候还不是要多仰仗您了……”
李元化不以为意,这和尚要是想多出力,那就让他出,自己反倒省事。
……
夜晚,李元化手捧三炷香,端坐在床上。
不知为何,他想起下午燕老丈的提醒,隐隐有些不安,索性便点起了护身香。
有这护身香在,倘若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烟气便会有所指引,可以提前告知他。
“祖师爷在上,弟子关告,邪魅魍魉莫近!”
见香头已燃起了烟,他便插进了面前的香炉中。
随后,他清点了一下包袱中的东西,以便明天做法时没有纰漏。
一碗粘符用的米浆,一个三清铃,一把巴掌长的小木剑,剩下的便是一叠符箓。
李元化抓起那叠符箓,其中大多为黄纸所画的驱邪符,唯有三张是青纸所画的镇鬼符。
这镇鬼符威力不凡,可以对付一些稍有道行的妖物,是前任长生观主所留,连赤虚子都不知道,乃是李元化压箱底保命的东西。
握着这张符箓,他也多了一些底气。
然而就在此时,护身香的香气忽然晃动,朝房间某处飘去。
李元化脸色微变,提着铜钱剑,手捏符箓,顺着香气来到了房间右侧墙壁前。
只见香气缭绕在一副《欢歌笑语图》前,久久不散。
他直接甩了张驱邪符到画上,结果并没什么异常。
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快李元化便发现这画并不是挂在墙上,更像是粘上去的,完全盖住了整面墙。
微微沉吟后,李元化将铜钱剑从画的一侧缝隙插了进去,用力一撬。
护身香气迅速缭绕在墙壁中央一大团冲刷过的血迹上,李元化顿时心凛。
“轰隆!”
此时猛然一道惊雷闪电,照亮了钱家的前院,隐隐显露出斋醮做法所需的供桌。
钱老财单独拉着自己儿子,跪在烛火供桌前,高举一槐木神龛对着阴云密布的夜空祷告。
“七毒狼神在上,保佑我儿进京赶考高中,所需血食祭品皆已备好,还请享用!”
槐木神龛似有所感,发出一阵森冷谑笑。
钱老财和儿子对视一眼,心知尊神已驾到!
越发恭敬,趴下了腰,齐声说道:“还请尊神享用!”
……
听着外面的惊雷,燕老丈不停在房内踱步,脸上焦虑无比,时不时趴在窗边,透过缝隙看钱老财家。
“爷爷你怎么了?”床上的燕舒也没睡着。
“唉,我在担心小道长,他去了钱老财家。”
燕舒突然说道:“我那天傍晚偷偷看见钱老财和怪物在一起,就在村外的盐井边。”
燕老丈脸色铁青:“果然是这样,我就想你怎会好端端中邪!
“村里传说那口废弃的七毒狼盐井中有妖物,钱老财便是攀上了关系,所以那些当兵的才不敢抢他。”
“那道士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的很,之前那些郎中去了钱老财家就再没出来过,我白天就想提醒小道长,结果二狗子那货在场,我担心钱老财日后会报复到你头上,便不敢说。”
燕老丈摸了摸孙女的头,眼看着恩人踏入险地,自己却不敢直言阻止,不免良心刺痛。
“爷爷,道士哥哥救了我,我们不能不管吧,大不了你再带我去别的地方。”
燕老丈一怔,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觉悟,心里顿时有了决断。
他抄起耙子,丢下一句:“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我去通知下小道长。”
冲出了土房。
清河村的村民们白天也都见到李元化进了钱老财家,此时都在暗中观察动静,见燕老丈架势,低声劝道:“燕老头!少管闲事!你他娘的是要去送死吗!”
燕老丈脚步稍缓,脸上情不自禁浮现恐惧,但随后立刻吐了口唾沫在地,毅然冲向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