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宰执天下,截胡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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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京城戒严

面对林祥的追问,杨管家不禁轻叹一声,缓缓言道:“此事具体缘由,我亦不甚明了。”...

杨管家较林祥先一步返京,只知荣国府那边贾珠表少爷境况不佳,荣国府特邀太医前往诊治,然结果却令人失望。随后,荣国府广贴告示,招募天下名医,却仍是无济于事。杨管家得知后,即刻代表林家送去了些许珍贵药材,以表关怀。未料,不过数日,便从荣国府传来了贾珠病逝的噩耗。

关于其死因,外界多传是因他体弱多病,为明年春闱刻苦攻读,以致心神交瘁,伤及根本,最终一病不起。

此乃坊间流传之说。

杨管家心中存疑,遂去打探。他稍作迟疑,低声道:“我听闻,珠少爷似是因怒急攻心,口吐鲜血后,身体状况才愈发恶化。”至于因何而怒,杨管家却未能探得,且此消息亦难辨真伪。因荣国府的下人颇为健谈,此番未得实情,或是他们确实不知,又或是谣言误传。

林祥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丧事如今办理得如何了?”

贾珠正值青壮年,且未入仕途,辈分又低,其丧事不宜大操大办。如今,其灵柩已送往贾家家庙安放。

贾珠的离世对荣国府打击沉重,杨管家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同情,“荣国府的主子们皆病痛缠身,尤其是二太太,病势颇为严重,难以起身。”

其子尚不满周岁,令人扼腕叹息。

无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还是幼子失怙的可怜,都让人心生怜悯。

林祥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思量,“怒火攻心”之事定有蹊跷,且贾珠从病逝到丧事办完,不过短短半月,实在令人诧异。

“我外祖母现今身体可好些了?”林祥关切地问道。

杨管家回道:“听闻已请太医诊治,开了药方,如今已有所好转。少爷,我已备好前往荣国府拜访的礼物。”

杨管家心中五味杂陈,荣国府乃他们太太的娘家,而娘家下一代中最为出众的便是贾珠,本有望与自家少爷同科进士,共赴官场,相互扶持。然而,天不遂人愿,贾珠英年早逝。如今,荣国府下一代中,唯贾琏稍露头角,虽已中秀才,且颇具读书天赋,但显然,他步入官场还需时日,届时自家少爷或许已在官场上稳扎稳打。

林祥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已向扬州送信了吗?”

杨管家答道:“早已送信回去。若非少爷在船上行踪不定,我定会派人前去告知。”

林祥又吩咐道:“你派人前往荣国府递上拜帖。”

若荣国府方便,他明日便前去拜访。

荣国府自然应允。

虽家中有丧,通常不便待客,但林祥乃正经外孙,自非外客。

当他踏入老太太居住的荣庆堂时,只见史氏较之前显得苍老许多,眼中布满红血丝,脸上亦无往日之红润,显然贾珠的离世对她打击颇大。

请安见礼后,史氏紧紧握住林祥的手,让他坐于身旁。一开口,眼泪便夺眶而出:“祥哥儿,你珠大哥他走了。”

林祥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安慰道:“老太太,我已知晓。我万万没想到,珠大哥会如此早地离开我们。我稍后便去为他上香,定要问问他这是何故。”

老太太嘴唇微颤,声音哽咽:“他真是个不孝子孙,如此年轻便忍心抛下这一家老小!你们兄弟情深,你去为他上香时,替我这老婆子再骂一骂他……”

她已无法继续言语,泪水如泉涌般落下。

她是真的为这个孙子的离世而悲痛欲绝。

见她这副模样,林祥决定不再细究事情的经过,继续追问已无意义。

“老祖宗,您可得保重身体啊,若是珠大哥在天之灵看到您如此为他忧心伤神,他定会不安的。”

老太太悲切道:“我倒宁愿他能站在我面前说不愿!只要他肯出现,我什么都依他!”

林祥连忙安慰:“都是我的不是,不该一再提及此事。那太医怎么说?”

一旁的大丫鬟鸳鸯答道:“太医说老祖宗的情绪不能再有大的波动了,如今药都还未停呢。”

林祥劝道:“老祖宗,您得振作起来,您还没看到二哥成家立业,宝玉他们也都还年幼,您还得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呢……”

好不容易劝得老太太止住了泪水,林祥便随着引路的丫鬟前往大房去见贾赦。

刚到他院子门口,还未进去,林祥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出来迎接他的是大太太邢氏,她说道:“好孩子,你大舅舅他昨晚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等他醒了,你再与他说吧。”她的语气有些生硬,“他也是因为珠大哥的事心里难受呢。”

辞别了他们,林祥来到了贾琏的住处。

他消瘦了许多,仅仅几个月未见,变化竟如此之大,原本脸颊上还有些肉,现在却荡然无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只是脸色阴沉,一看便知心中有事。

林祥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贾琏使劲眨了眨眼睛,答道,“我不好。”

说完这几个字,他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随即又反驳道,“是我们害死了珠大哥!”

他承认自己有责任,但绝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林祥沉默不语,静静倾听,贾琏无需他多问,便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从金陵回来后,他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讽刺。

他考中了秀才,家里自然是一片欢喜,老祖宗又赏了他两千两银子,大老爷那边也给了他两个庄子让他挑选,他选了离京城较近的那个。

虽然小了点,但胜在近便,市面上也得值几千两银子。

那庄子土地肥沃,有山有水,修缮一番后,便可作为散心之处。

他接手后,每年能有一两百两的产出,虽说这一两百两不算多,但他如今每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银,这一百两对他来说,已是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人手。

这庄子原是贾赦祖母的陪嫁,传给了贾赦,如今贾赦又赠予了他。

如今这位置已是千金难买,这种成片的庄子早都有了主人,若非特殊情况,无人会卖地。

有了自己的人手后,贾琏便琢磨着买间铺子,做点生意,他总是要想法子增加收入的,庄子的收益哪里够他养活这些人。

他日子过得顺心如意,自然就惹了某些人的眼红。

他考中秀才时,那人便已心生不满,看到他回来后既得银子又得庄子,更是眼红得不行,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下手了。

贾琏考中秀才后,因他学识有限,无法再教导他,便该寻更好的夫子,贾赦没有强求,给了他丰厚的束脩和谢礼,然后便开始寻找其他的夫子来教导贾琏。

只是贾赦多年宅在家中,又无这方面的人脉,想找个既靠谱又会教导的举人夫子实属不易,至于说让贾政帮忙寻找?

贾赦一早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甚至都没想过要让贾珠的夫子来教导贾琏。

文人墨客皆看重名节,正值贾赦为儿子寻觅良师之际,却突现贾琏风流成性、性情顽劣、不尊师长的传言,描绘得栩栩如生,甚至有言他此次秀才及第全赖出身显赫。

后者虽未明言,但流言中处处暗含此意。因这些风言风语,贾赦先前物色的两位夫子均断然回绝。

起初,贾赦并未察觉异样,直至听闻这些流言,他顿时怒火中烧。

贾琏确有几分风流,但少年情愫岂非常理?他院中仆从寥寥,且未留下任何庶出子嗣,何来好色之说!

至于性情顽劣,那是幼时之事,不敬师长更是无稽之谈,分明是有心之人欲毁他清誉!

身为读书人,此等行径无异于断其前程,用心何其毒辣!

故而,当贾赦略知端倪,加之当日酒意上头,直接冲至二房,将贾政书房砸得稀烂,甚至一拳挥向贾政,令其眼眶乌青。

在贾赦眼中,二太太所为即二弟所为,夫妻本为一体!

他这一闹,荣国府上下鸡飞狗跳,老太太气得险些晕厥。贾赦酒劲未过,对所为浑然不觉,只见大哥脸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这场风波就此戛然而止。

而另一边,贾珠吐血之后,咳血便成了常事,病势日渐沉重。无论换了多少名医,他的气息仍日渐微弱,直至消逝。

言及此处,贾琏陷入沉默,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未料到他知晓后反应竟如此激烈。”这后果远超贾琏预料。

家中对此事严密封锁,知情者要么守口如瓶,要么被遣至偏远庄子,以防走漏风声,玷污贾家门楣。

贾琏也曾被告诫不可外传家事,但表哥岂是外人?

自然不是,于是他倾诉了所有。

“我确有过错,而珠大哥,实属无辜。”

婆媳相争,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要安抚这个,又要哄劝那个。

“你可知二太太近来给他塞了多少丫鬟?”

不等林祥回应,贾琏续道:“整整四个!”

林祥不禁想起先前二太太所赠丫鬟给贾珠下毒之事,致使贾珠调养数月,此番莫非是想证明所选皆良善,上次只是意外?

贾琏接着道:“老太太将管家之权交予珠大嫂子,二太太视其为眼中钉,仍盼那四人中有人能得珠大哥青睐,为贾家添丁进口。”

“珠大哥本欲明年春闱一展宏图,压力已是不小。”他因病放下书本,如今需加倍努力以弥补。

春闱乃全国选拔,群英荟萃,他想要脱颖而出,必将倾尽全力。

“在金陵时,他闻我中秀才,欣喜万分,与我畅谈许久。”

谈及贾家困境,他渴望为官,掌握话语权,救出大姐姐,期许贾家日益兴盛。他盼贾琏乘胜追击,秀才之后不可懈怠,早日中举、进士,步入仕途,兄弟二人携手共进。

言犹在耳,而贾珠却不知,贾琏在背后遭受了诸多人为的“波折”,实在令人寒心,也让他深感绝望。

作为儿子,贾珠内心痛苦万分。

“他病重时,我常去探望,却未见他眼中有丝毫求生之念。”

他面上写满了无奈与顺从命运的安排。

他心中已萌生了轻生的念头。

因此,贾琏自觉责任重大,毕竟是他让人在大老爷酒醉、情绪如干柴烈火时添了几把风,才导致了大老爷在二房那场不堪的闹剧,然而,家中上下,除了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没有一个能逃脱干系。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和盘托出,但某些细节,贾琏潜意识里选择了缄口不言。

那便是他察觉到嫂子与二太太之间的激烈争斗,背后隐约还有老太太的影子在摇曳,只是这话一旦出口,便是大不敬之罪。

林祥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的确,无人能够置身事外。贾珠本就体弱多病,既要应对科举的重压,又要承受家族内部的纷扰,身心俱疲。

或许贾珠已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思量着家中两位长辈不和,甚至已至内讧,自己即便出人头地,又有何意义?

即便他崭露头角,也只会剥夺贾琏的资源,毕竟贾琏才是长房嫡长子,荣国府未来的当家之主。

不过,林祥心中存疑,这场风波背后,真的没有其他人推波助澜吗?目前,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想。

良久,贾琏轻声向林祥询问:“我是否做错了?我不该让大老爷去搅动这滩浑水?”

他的眼眸中既有期许,也有忐忑。

林祥坚决地摇了摇头:“面对他人的算计,你岂能坐以待毙?”

贾琏闻此,心中更加笃定:“你说得对!”

林祥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要挺起脊梁,如今你是家中的顶梁柱,荣国府的未来,全看你的了。”

贾琏无言,这番话他并非初次听闻,老太太也曾有过类似的叮咛,还承诺会为他寻一位良师,让他安心向学。

这让贾琏心中五味杂陈,以往老太太是从不介入这些琐事的。

自贾珠离世后,府中的仆从对他也愈发恭敬……

告别贾琏后,林祥前往二房,却被告知贾政与王二太太均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以免传染。

随后,林祥前往为贾珠祭拜,遇见了形销骨立的大奶奶李纨。

她原本身姿窈窕,如今却瘦弱不堪,周身被药香包围,偶尔还伴有几声轻微的咳嗽,面容麻木,唯有见到蹒跚学步的贾兰时,眼中才闪过一丝光芒。

林祥不由叹息:“大嫂,请节哀。兰哥儿年幼,还需您悉心照料,他是珠大哥唯一的血脉,好好栽培,他定能继承珠大哥的才智,成为栋梁之才。”

李纨闻言,愣怔片刻后,眼中突然焕发光彩,紧紧抱住儿子,失声痛哭。

贾兰虽被勒得生疼,却默默承受,更加依偎在母亲怀里。

母子二人皆缺乏安全感。

李纨边哭边喃喃自语:“兰儿,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将来要好好读书,像你爹一样,做个有学问的人。”

这是一个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