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1)

王鍾翰

近年來，北京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三館商議，共同編輯出版顧廷龍、趙萬里、潘天禎、冀淑英（女）四位先生的學術文集，命名爲《芸香閣叢書》。芸香爲複葉香草，古人藏書時用以驅書蠹也。四位先生畢生精力獻身於圖書館事業，乃當代海内外學界公認的古籍版本目録學四大專家。他們的寶貴經驗留給了後人無價的精神財富，他們的名字和著作，將與中國圖書館事業永遠共存。而其中顧老以學識高深，博聞廣見，授益當代，造福子孫，尤爲四大家之翹楚。

予猶憶1941年2月初洪煨蓮（業）師自美返國，取道上海，9日顧起潜學長延洪師至合衆圖書館（今上海圖書館）午餐，出示鄧正闇舊藏顧千里手校陸校本《史通》（原注見《寒瘦山房鬻存善本書目》卷六，第25頁）。洪師北歸後，檢讀舊稿，疑此本乃《天一閣書目》中范堯卿所謂第三刻本者之流，因函托起潜學長代雇書胥影抄一部。起潜學長覆書謂書手不可得，擬從葉揆初先生校録之本，手製勘表，以饜師望。起潜書法雄麗，師素所珍玩，况此落葉掃後，横錦織成，勝百朋之賜矣。起潜學長之品學書法見賞於洪師有如此者。

翰生也晚，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之初，始由長沙雅禮中學畢業後考入北平燕京大學歷史系。迨升至三年級時始選修鄧文如（之誠）師主講之魏晋南北朝斷代史課程，而同時選修鄧師此課者，即有顧起潜學長。儘管年齡與學識相差不止一級，却得以同班受業，從此時起翰遂成爲顧老忘年之交。

日月如梭。轉眼六十載光陰忽焉已過，起潜學長竟駕鶴西歸有年矣。翰學識謭陋，淺見少文之輩，今亦竟被囑爲顧老年譜作序，實愧不敢當。作爲顧老之後學，忝顔塗鴉，誠不足發揚顧老之潜德幽光於萬一，洵有負顧老哲嗣誦芬同志之雅命矣。是爲序。

2003年8月，時年九十整

(1)　此序一及序二、序三，原爲《顧廷龍年譜》（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版）序，本書編寫實爲《年譜》之增補、修訂與延續，故迻録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