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变色人
UDI的尸检效率确实非常高，再加上三澄美琴交待要优先出具长田三一的尸检报告，所以天色还没黑，报告就已经发到了雨宫洋介的手机和田园调布署。
看着手中三澄法医签字认定是他杀的报告书，山中昭二发觉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
其中很多内容甚至都不需要解剖都能看出是自杀的那种情况。
第一点是死者脖颈处有不那么明显的两处勒痕，虽然高度重合，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够发现的，这两处勒痕的深度都完全不一样，而且全部都能致死。
很简单，悬位缢颈者的颈部承受体重100%的压力，而以其它姿势溢死的话则会承受不同的重量，造成的勒痕也会有区别。
第二点是死者的脚是完全以站立的姿势死亡的，形成尸僵后就会固定，如果是上吊自杀，那么脚会自然的垂下然后形成尸僵。这完全就是非常基础的法医学知识。
其次，死者身体里的血压和肾上腺素分泌非常旺盛，这显然是在死亡前有过非常剧烈的挣扎，身体的应激反应到达高峰的症状。
如果是自杀，死者报有必死的心态，就算因为临时后悔而开始挣扎，数据也不会如此高。
余下还有一系列山中昭二也看不懂的分析数据和内容。
他缓缓站起身，脸黑的看向那两个年轻的法医，“你们站起来，过来一下。”
办公室立即安静下来，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山中昭二，很担心他们是不是在说自己。
“就是说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忽然，山中昭二的用怒吼的形式指着那两名法医。
两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他的跟前，同样是一脸茫然。
最近署里好像没有需要解剖的工作，所以他们一直都在整理一些相关文件和进行单位内的培训。
“我说啊~~~”山中昭二将UDI发往警署的报告拍在他们两个的面前，“这就是东京大学毕业的法医学生的能力吗？这也太业余了吧，这么明显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吗？”
两个人拿起报告看了看，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相互看了看。
大意了，当时因为现场实在是太像自杀，所以没有仔细检查一些细节就直接按照警员们讨论的那样去写，然后在鉴定书上签了字。
“草。”山中昭二怒拍桌子，大骂一声，“所以我说你们这些新人根本不靠谱啊。”
两个法医面对系长的发飙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答复着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滚吧，暂时别让我看见你们。”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立即辞退这两个新人，只可惜他一个系长还没这个权利。
“打赌你输了喔~~”
“好吧，今晚的烤肉我请了。”
“地方我来选喔。”
角落里，女警察笑着和田村康司说。
“滴滴滴...滴滴滴...”这时山中昭二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雨宫洋介，看到这个名字他又忍不住猛锤了一下桌子“该死。”
接通电话。
“山中系长，你应该看到报告了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雨宫洋介将事情经过全部和山中昭二复述了一遍，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彩票...银行卡转账...黄毛。
明明人都没找到，监控里也没有黄毛的身影，而彩票的事连死者母亲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而且仅仅是一个人，一天时间，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但根据死者胃里残留的食物来看，两人最近应该去过涩谷的高档自助餐厅吃过餐。
就那个需要8000円一人的高档自助餐厅。
“米娜桑。”山中昭二大手一挥，“出动了。”
“哎~~明明就快到下班时间了。”田村康司无奈的大喊，但在看到山中昭二那杀人般的眼神后，立刻闭上了嘴。
这位上司此时就是个巨型火药桶啊。
作为田园调布署刑事课经验最丰富的系长，山中警部补很快联系涩谷、银座、歌舞伎町等高消费地段附近的交番进行监控查调，同时命令警视厅总部对人脸进行识别，搜查人员信息后第一时间了解到对方的住址，控制住了他的家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落网。
几个小时后，喝到伶仃烂醉的黄毛带着几个小弟，揽着几个美女从歌舞伎厅大门口准备拦车去酒店，却被盯控的警员们发现后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新宿警署，警员立即就地实施逮捕。
......
一个小时后，田园调布署审讯室，山中昭二坐在黄毛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大村裕，26岁，无业，出生于东京大田区田园调布町三番街。
“怎么认识的长田三一？”
“你们抓我干什么？又问这个干什么，长田三一不是已经自杀吗，难道你们的意思是我杀了他吗？”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山中昭二反问。
“我...他妈妈告诉我的。”
“他妈妈根本不认识你吧。”山中昭二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全招了。
“这..反正我就是听到了他自杀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
“这是他杀。”山中昭二淡定的靠上椅背，接着说道：“凶手已经确定是你了，用不了多久，法医机构就能在那根长绳和死者的身上找到你的皮屑组织，到时候你应该没办法不认罪了吧。”
“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喝酒，身上有这些也很正常吧。”大村裕怒吼着。
“长绳呢？”
“我也摸过。”
“那你还不是杀人凶手？”山中昭二淡淡的说道，整个屋子只有你的痕迹，难道还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把人杀掉？
“监控，对，长田三一家门口有监控。”大村裕已经慌不择路，情绪越来越无法控制，“我根本没进入过他的家。”
“但据我所知，那个装有绳子的快递被长田三一带进房间以后就没有在拿出去过，你又是在哪里碰到的那根绳子，而且既然你没进去过那间出租屋，你又是如何在里边留下皮屑组织呢？”山中昭二继续逼问。
“我....”
“因为变色龙的能力，对吧？”
“变色...龙？”大村裕不可思议的看着山中昭二，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超能力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难道，他和长田关于超能力的秘密已经被知道了吗？
“利用变色龙能力，躲过监控的监视，然后敲响长田三一的家门，乘他不注意将他勒死，然后再利用变色龙能力离开。”
“.....”
“鉴于你是超能力者，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啦，和你同样拥有超能力的家伙也是存在的。”山中昭二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别想着拥有超能力，就可以和这个世界的刑法对抗啊~~否则这个社会早就不存在了吧。”
大村裕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警官，不是都说警视厅的家伙都是吃干饭的吗？不是说只要不惹到侦探就没关系吗？
但眼前的警官，全都知道，全部都说对了。
到底是为什么？
“那么，为什么杀掉长田三一。”
“因为....”
“因为钱吧。”山中昭二替他补充道，“在得知长田三一中了60亿円的彩票后，因为这份超能力有了侥幸心理，以为这样就能毫无痕迹的把他杀掉。”
“.....”
“对吧。”山中昭二猛地一拍桌子，“你亲手杀掉了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经常请你吃饭出去玩，心地善良的好朋友。”
“对，人是我杀的，事情的经过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大村裕低下头，认罪了。
当认罪书摆在长田夫人面前的时候，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眶，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看向天花板缓缓的说着：“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善良了，无论别人拜托他什么事都会尽力去完成，无论别人是怎样的人也会尽力去迎合，好像他欠了全世界都似的...所以，才最后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雨宫洋介沉默的听着，他不记得长田三一和原主到底有怎样的故事，但在手机留存的不算多的消息记录里，长田三一真的是一个很仗义的朋友....
“洋介，谢谢你。”长田夫人忽然站起身，向他鞠了一躬：“很高兴三一身边有你这样相信他的朋友，其实，他的父亲在几天前就已经去世了，事发前一晚上我思考了很久才决定不把事情告诉他，因为他笑着和我说，
妈妈，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等赚了钱，就带你们去全日本旅行...所以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会自杀呢？”
“长田阿姨~~”他忽然能够理解长田夫人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的儿子不可能自杀。
“如果当时我能把事情告诉他，或许这个善良的孩子就会回家在我身边安慰我，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很抱歉。”从审讯室出来，听到二人对话的山中昭二深深的吸了口气，“关于那笔被大村裕盗走的钱，很快就会打回到您的账户上。”
“非常感谢...”长田夫人又深深鞠了一躬，“这么晚了还在麻烦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山中昭二脸稍微红了红。
换做其它亲属，此时没冲过来暴打他，并在嘴里大喊着：“警视厅的人就和电视报道的那样废物。”就已经很不错了。
“田村康司。”山中昭二朝着身后的办公室大喊道。
“系长。”
“你会开车吧。”
“会的，系长。”
“麻烦你把这位夫人安全的送到家。”
“然后就能下班了吗？”
“你在异想天开吗？”山中昭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后续还有很多报告要写，别以为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在这里混混业绩就能去本部，不做点事的话怎么积累经验？”
说完，他狠狠的拍了一下田村康司的后背，去吧。
“麻烦了。”长田夫人冲他笑了笑。
“稍等一下，我去拿车钥匙。”田村康司立即转身冲回办公室，心想着，哎··若不是有外人在的话，我一定让山中系长知道年轻人整顿职场的能力。
只可惜..今天晚上本来应该请女同事吃饭，好好联络一下感情的。
“我也搭一下顺风车吧~”雨宫洋介提议道。
手里没多少钱的他，能省一笔钱就省一笔，毕竟明天还要去找工作呢，顺便研究一下自己这所谓的能力。
就在刚刚拿到认罪书的瞬间，雨宫洋介发现自己体内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身体变得舒适，有力，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动了一些。
莫非，自己这份能力也和‘超能力’有关？
“雨宫前课长就先不要走了吧。”山中昭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待会我送你回去。”
等田村康司带着长田夫人离开后，山中昭二在沙发上坐下说道：“我能问问，明明你有能力，为什么要在现场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最后选择辞职？”
我明明没能力啊....雨宫洋介很想这么说，但他没办法。
“因为家庭缘故吧。”
“是吗，因为压力吧，原来你们这种官二代也会有这种烦恼。”
“好了，我真的还有事。”雨宫洋介不相信他就是因为问一句这样无关紧要的话而把自己留下来。
“你是怎么判断出大村裕拥有变色龙能力的，又是根据什么线索追查到关于彩票的事情。”
“运气吧，只要调查银行卡的话很快就能找到这条线索。”雨宫洋介说道：“关于能力，是因为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丝丝模糊的影像在往楼道蠕动，就像星际争霸2里的隐形单位一样，然后我将视频交给了我哥哥后得到了这份精确的判断。”
“是守田系长吗？”山中昭二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雨宫家另一位绝世变态，在现如今全东京人民和媒体都认为警视厅是废物的时代，这位雨宫守田系长可是一位破案专家，许多非常诡异的超能力案件都被他攻破，因此也被誉为是新时代警视厅的希望。
“我输了。”山中昭二说道，“我承认，你比我有能力成为课长，说实话，以前我对你一直都不那么服气。”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辞职了。”雨宫洋介摆了摆手，“而且，破案并不是一场输赢的游戏，而是要维护东京这座城市的社会治安而不断努力的工作。”
“是吗？”山中昭二笑了笑，“走吧，我请你喝啤酒。”
“你们不是要加班吗？”雨宫洋介看了看里边忙里忙外的前部下们。
“那是他们的事啦。”山中昭二微微一笑，“我的职责是请了你这位前课长过来帮忙，才能这么快破案，所以我的工作是请你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