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子母连窍
“没有?”
姜然皱了皱眉,想到沈丞的话,说了一句:“掌柜的价格好说。”
只要在二百两之下,他都可以接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掌柜瞥了一眼姜然的穿着打扮,不耐烦的摆摆手。
这种穷酸小子,能有几个钱。
“掌柜若是不要钱的话,我这有与之相仿的宝贝,以物易物也行。”姜然耐着性子,扬了扬手里的麻袋。
却在此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内堂传来。
抬眼望去,原来是个抱着襁褓的小妇人,二十七八,穿红戴绿。
襁褓内的婴儿不哭不闹,目光有些呆滞。
人未到,尖细的声音都已经传了出来:
“老东西,你儿子今天抓周宴,客人都到了,你还在这做买卖!钱钱钱!一天天钻钱眼里去了!你都四五十了,还有几年好活,赚了钱带进棺材吗?老娘跟了你也是倒了血霉!”
掌柜一脸窘迫的看着小妇人,忙应承道:“是是是,这不是有人买药嘛!”
说完指了指姜然。
小妇人走路带风,没几步就到了堂前,细长的眼眸斜瞥了姜然一眼,眼眸放光:
“好个俊俏的小郎君!人家要什么你就拿给人家是了,快些,客人等急了!”
掌柜听的这话脸色涨成猪肝色,也不敢发作,呐呐半天道:“人家要连窍苓!”
“给他啊,家里不是还有好几颗!”小妇人又催促了一句。
姜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连窍莲子母连株,很是稀有,怎么到小妇人嘴里好像不值钱。
不疑有他,对着掌柜道:“掌柜的,价格好谈!”
说完只觉一股熟悉的酸味入鼻,寻味儿看门外,原来是先前那个穿花袄的老媪。
掌柜面露难色,顺着姜然的视线朝外探去。
窥见老媪之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八字胡子一抖一抖,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老家待着!”
老媪嘿嘿一笑,也不生气,蹒跚走到柜台前,布满冻疮的老手从怀里掏出袋子,指着姜然语无伦次道:“好人!包子!好人给的好吃的包子!幺儿吃!幺儿吃了长高高!”
她愣愣的,也不说话,手举在那,等着掌柜去拿。
掌柜有些嫌弃的接过包子,放在柜台上,没有吃的打算,只是多看了姜然一眼。
老媪拍拍手,笑容灿烂:“好好好!幺儿乖!吃了长高高!幺儿最聪明了!”
说完没看掌柜涨红的脸色,伸手在花棉袄内衬掏啊掏,似乎触碰到了伤口,疼的抽了口冷气,也没当回事,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双小布鞋。
布鞋尺码很小,针脚有些凌乱,红彤彤的,色儿喜庆,还挂着两个大红绒团。
“好孙儿抓周!抓周好!”
她拿着鞋子,步履阑珊的走向小妇人。
往前进一步,小妇人就退一步,眼中有些惊恐。
最后靠在墙角不敢动弹,朝着掌柜吼道:“老余!快把你死鬼老娘赶出去!”
掌柜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老媪似乎没听到,探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娃娃,两手举起鞋子晃晃悠悠:“娃儿!抓周!新鞋!嘻嘻!”
娃娃愣愣的,看着蓬头垢面的老脸一会,才“哇”的一声吓哭了起来。
小妇人眼泪快出来了,带着哭腔喊道:“老余!”
哭声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掌柜脸色沉了下去,满脸嫌弃的撸起袖子,就要驱赶自己的母亲。
“我来吧。”
姜然喊了一声,这老媪身体油尽灯枯,掌柜下手没轻没重的话,指不定就要横死当场。
他身形闪烁,已经来到老媪身旁,对着老人道:“阿婆,该回家了!”
说完接过那双婴儿鞋,递给了掌柜。
掌柜被姜然的速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过鞋子。
“好好好!回家!”
老媪拍了拍手,笑呵呵的喊道:“不能给幺儿添麻烦!幺儿最聪明!”
她被姜然搀着缓缓朝外走去,扭头深深看了掌柜一眼。
掌柜被这目光盯着,不知为何浑身不自在。
姜然送走老媪,回到长生居时小妇人已经走了,只有老板在那抽着旱烟,面色复杂。
看到姜然进来,掌柜在墙角磕了磕烟灰,换上笑脸道:“阁下要连窍苓?货倒是有的,不过这个价格嘛!”
说完搓了搓食指跟拇指,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
“听阁下说有相仿的宝贝,不如让在下掌掌眼?”
姜然打开装着虎胫骨的麻袋,掌柜伸头探去,眼前一亮,赞叹道:“虎妖胫骨!这可是好宝贝!”
说完又沉吟了片刻,他竖起一根食指道:“可我那连窍苓也价值不菲!这样吧,一根胫骨换一颗连窍苓,如何?阁下要几颗?”
“两颗吧!”
姜然不假思索,毕竟炼药也有失败的可能,有备无患。
“好嘞!”
掌柜喜意更甚,翻找着药材,同时对姜然诉苦:
“阁下不知道,我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可是老家婴儿大多天生残缺,有的缺手断脚,有的天生痴傻,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就我生的机敏。”
“无奈母亲不知怎的突然疯了,父亲将我母子二人丢弃,让我受够白眼,所以打从懂事起,我就想逃离村子,逃离母亲,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出一番事情,后来十四五岁终于得偿所愿!”
掌柜取出一个上锁的檀木箱,指了指偌大的药铺,一脸得意道:“忙碌了这些年,总算是家业有成。”
“这狗东西,抛弃拉扯自己长大的老母亲,还这般理直气壮!”三狗子愤愤道。
姜然没有说话。
掌柜开了锁,取出两颗如土豆般的圆球,黑乎乎的,表面光滑,对着姜然道:
“阁下请看,这便是连窍苓,只要去皮入药,便能增长气血,强健筋骨,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大药!”
“掌柜的。”
姜然看着药材,似笑非笑指着麻袋道:“你猜猜看,这虎妖怎么死的?”
掌柜的脸瞬间白了,汗如雨下,连忙道:“阁下,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连窍苓!童叟无欺!你要是嫌贵,大不了我两颗换一根胫骨便是!”
“到了现在你还死性不改!”
姜然笑了笑,眼神冰冷:“你这是连窍苓不假,但却只是子药!连窍苓子母连株,同时入药才能显出效果,否则单个药力低上十倍!”
他熟记《丹道》药篇,对这味药十分熟悉。
这连窍苓全名叫子母连窍苓,母药比子药大上十倍不止,内有不少空窍,孕育子株。
待子药长到一定大小,便会脱离空窍,远离母体,扯开连接传输养分的根茎,独自生根发芽。
只有子母同时入药,才能焕发效果,否则还不如一株几十年的增血草。
掌柜听到这里,知道自己遇到懂行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阁下饶命!我这是实属无奈,当年走得急,只取了几颗子药,没找到母药!您大人有大量,这子药全当送你了!不要钱!”
“走得急,这么多年你都没回去过?”姜然询问。
“没有...”
掌柜期期艾艾,实话实说:“这连窍苓是老家村灵看守,我当年...”
说到这里,姜然全然明白,掌柜偷了村灵的连窍苓,这么多年也不敢回村。
“老家在哪?”姜然询问。
“曲峡镇畦连村!离这不远,往西走就二十来里地!”
掌柜胆战心惊,连连磕头:“连窍苓就长在后山的乱葬岗!”
姜然没有说话,丢下块十两的银子,顺道将装连窍苓的盒子都拿上,转身就走。
掌柜缓缓起身,眼角余光瞥了姜然的背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