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

等到三人走到公交站，因为先前磨蹭了一会，只能望到最后一班370路车驶离的尾灯。

“啊！”谢瑶气得跺脚，“都怪那个死王文博！”

方卓暗自发笑，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婆有眼力见了。

“没事瑶瑶。”陈梓柠几乎一直低着头，飞快瞥了方卓一眼，才拽了拽闺蜜，“咱们打车回去吧。”

谢瑶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她是有些心疼的，从这打车回去起码要花三十块，而她的家庭并不算富裕，不过口袋里还有几十块零钱，肯定不能让闺蜜请客。

反正无论如何，都怪那个死王文博！

两个女孩挨得近，小甜茶特意绕到闺蜜身旁，以期离方卓远些，好像觉得这样，就可以撇清两人关系。

等出租车的间隙，两人又小声嘀咕起来。

方卓没有偷听二女交谈，而是时刻注意着远处，很快驶来一辆空车，招手拦停。

在这个没有网约车的时代，出租车还是挺好打的。

远不像以后，那些亮起空车的出租车，路上停都不带停的。

在陈梓柠偷瞧的视线下，方卓一把拉开后排车门，率先坐了进去。

“磨蹭什么？进来啊。”他催促起路边两个女孩。

“诶？你真跟我们一起走？”谢瑶只知道方卓家住城北区，而她们家在鳌山区，应该不顺路才是。

“我家离你们那不远，就隔着几条路，先送你们回去我再回家。”方卓大咧咧坐在后排道。

陈梓柠还没跟谢瑶解释清楚，主要是因为不管她说什么，谢瑶根本不信。

所以男人婆再一次打起了助攻，立马把陈梓柠推进后座，自己则坐进副驾驶，报上两个小区名。

车子发动之后，谢瑶也没心思玩手机，而是竖起耳朵，时不时偷瞄向后排，很想看看闺蜜是怎么谈恋爱的。

方卓对谢瑶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觉得高中小女生就是傻的可爱。

陈梓柠现在紧张的要死，她只能紧紧贴靠着右侧车门，一只小手抓在后门扶手上，指节微微发白。

方卓故意向右挪动两下：“握那么紧干嘛？小心碰到门把掉出去。”

闻言，陈梓柠连忙缩回手，目光躲闪着看他一眼，轻声道：“方卓，你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密码？”

这个声音前排也能听得清楚，既是问出心中疑惑，又在向闺蜜解释，她跟方卓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方卓才不会让她如愿，一脸认真：“是你告诉我的啊，你忘了？”

“我哪有！”小甜茶急了。

这人怎么这样！！

前排谢瑶适时咳了两声：“梓柠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瑶瑶！”陈梓柠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没跟方卓谈恋爱啊！”

“嗯嗯。”闺蜜点头表示理解。

方卓欣赏了一会陈梓柠羞急的样子，才出声道：“谢瑶，陈梓柠没骗你，我跟她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嗯嗯，我懂。”谢瑶感觉人生中第一次当电灯泡，体验很不错。

也太有参与感了吧！

方卓忍着笑，朝陈梓柠努努嘴，眼神满是无辜。

女孩这时注意到，司机师傅好像也在竖起耳朵偷听，羞臊之下，她决定不再多说。

就这样吧！越解释越乱！等回到家再给闺蜜打电话说清楚。

方卓倚在靠背上，看了会陈梓柠半掩于长发之下的侧脸，也没再出声，开始转头打量起窗外，2013年的岛城街道。

比起记忆中的小时候，红瓦绿树已经少了很多，再过十年，还会有无数高楼平地而起，红瓦更会变成稀有物。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最主要的是，重生前，他有着自己的事业，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

重生后，高中刚毕业的他变得一无所有，这个转变太过突兀。

而且，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他是在2020年那段特殊时期，从陷入混乱的曼城返回国内以后，靠着妹妹随手拍的一段视频，才会在网上突然爆火。

从那时起，他便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而他曼大的硕士学位，则变成了立起人设的一张标签、一个噱头。

必须承认，当时能够走红也是运气成分居多，特殊的环境和时间成就了他。

可是现在重生了，蝴蝶煽动一下翅膀都会引发海啸。

那么他呢？

起码今夜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早已与前世不同，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后续人生走向？

思绪纷杂间，方卓下意识掏出手机。

这部三星S4，是高中毕业以后，跟徐宁去电子城买的水货，人手一台，每台只需两千多块。

屏幕的日期显示着，2013年7月22日。

此时的手机中，还没有安装多少五花八门的app，就连微信，都没有上线支付功能。

现在的高速网络还未普及，信号栏中还显示着3G。

方卓愣神几秒。

这个时代，好像也还不错？

他打开微信，通过了陈梓柠的好友申请。

顺手把那文艺范儿都漫出屏幕的一长串英文昵称，改成了“小甜茶”。

“叮咚”。

陈梓柠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

她疑惑地解锁后，看到那个坏人明明就坐在身旁，却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你好啊，陈梓柠】

后面还跟了个白色小人翘着二郎腿的表情包。

而此时，方卓也在后排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看着她。

陈梓柠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混蛋简直就跟那表情包一模一样！

她用力在屏幕打出一串字，发送。

【方卓！我以前看错你了！】

方卓没皮没脸回复：

【？？？】

【你以前天天偷看我是吧？】

陈梓柠呼吸一滞，扭头忿忿瞪他一眼，碎花裙下的胸脯起伏不定。

却也不说话，而是更用力地点着屏幕。

【我没有！！！】

方卓乐了，小甜茶从来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即便在前世，他对陈梓柠表现得忽冷忽热，可女孩却也很少像此时一般生气，更多的是一脸委屈，幽幽怨怨的看着他。

脑海中那张同样的脸一经重叠，一张属于十一年后的少妇陈梓柠，一张属于身旁的少女陈梓柠。

不得不说，这种反差感当真有意思。

他又发过去一张小人摊手耸肩的表情包。

【我解释了】

【但你闺蜜不信】

【我也没有办法】

这种句式，他在重生前也经常使用。

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床上，他会抚摸着陈梓柠的后背说：“我跟她就是正常的老板和员工关系，你非得不信，要让我怎么证明？”

不过，十一年后的小甜茶已经懂事。

方卓每次一说完，她就不会，或者说不敢再追问下去。

而现在的陈梓柠，还不够懂事。

【你根本不是认真解释！】

【而且你要是想解释，根本就不会故意骗人！】

方卓这次没回，而是拍了拍坐垫，吸引来小甜茶的注意力，才做出几个口型。

口型是——真聪明。

陈梓柠看着他那压不住的嘴角，感觉都要气坏掉了。

早知道今晚就不来吃这顿饭！

郭昕童都没来，她来干嘛！

但她很快想了想，要是不来，她也不知晓郭昕童会无视这次班级聚餐。

她原本就是以为，那个颜值不输于她分毫的女孩子今晚也会到场，她才特意打扮得美美的，前来赴会。

这个被她视作对手的郭昕童，与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凭郭昕童的成绩，是足以考上清北的。

今晚，或许将是她战胜郭昕童的唯一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想到这，陈梓柠眼中微不可查闪过一抹黯然，也许人家郭昕童……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吧……

方卓捕捉到这一丝变化，发去消息。

【怎么？真生气了？】

陈梓柠垂下头去，柔滑长发完全遮住脸颊。

她调整好情绪。

【没有】

【我以前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好人】

方卓嘴角一抽。

【草！别给我发好人卡！】

紧跟着，发了个白色小人举着狼牙棒锤人的表情包。

偷瞥一眼方卓那副气呼呼的样子，陈梓柠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到声音，前排谢瑶微微探头，却发现后排的两人都在紧盯着手机。

敢情这俩人是在偷偷摸摸发消息！

有点难受……参与感一下子就没了！

溶溶夜色中，洒遍金辉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正在等红灯的司机师傅兴许也觉得无趣，便打开了音乐，是一首《最炫民族风》。

谢瑶一人坐在前排苦着脸。

后座的两人，却已经斗起表情包。

【陈梓柠，咱们以后还会是同学】

小甜茶看到，在一串表情包下面，方卓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她愣了愣，回过去一个问号。

方卓：【你的第一志愿，不是琴岛科技吗？】

小甜茶：【你怎么知道？】

陈梓柠懵了，除了谢瑶，她可没对任何人说过。

方卓没有解释，而是回复一句：

【我的第二志愿，也是琴岛科技】

陈梓柠更懵，方卓难道是说，他们会进入同一所大学？

可他既然是第二志愿，又为何如此笃定？

小甜茶歪过头，朝方卓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方卓笑了笑，没有多说。

这次考试发挥失常，比预估分数低了二十多分。

第一志愿填的虽然是华夏海洋大学，但他只是为了碰碰运气，最后如他所料，当然没有被录取。

其实他现在的成绩也不差，原本能够选择一所不错的省外高校，他只是放不下母亲和妹妹。

同学中很少有人知道，方卓其实处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在他六岁时就走了，母亲经营着两家花店，独自把他拉扯大。

后面又在他11岁时，那是2005年，家中多出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

妹妹肖楚玥今年就要升入高中，母亲平时已经很累了，还要花些精力关注青春期少女的成长，前世的他已经早早认识到，他需要承担起作为儿子和哥哥的职责。

因而最后，他决定留在琴岛，后续五个志愿全部选择了本地大学。

况且如果不能进入211、985，其他的一本院校之间也没有太大差别。

所以说，即使现在的志愿还能更改，方卓也不会改变前世的选择。

看到他此刻的笑容，陈梓柠更好奇了，又一次发出三个问号。

方卓朝女孩眨了眨眼。

只回了一句【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