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生不换

“咳咳……咳……”马车上的人咳嗽的厉害，声音已经没了力气。

“公子，你再坚持一下，前面隐约有灯光闪烁，应该是村落人家，公子……”小童早已红了双眼，他一边擦拭着李兰泽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滴。

“小童，匣子……”李兰泽抬起手，指着边上的木匣。

“公子，没药了。”小童按住李兰泽的手。

李兰泽吸了一口气，又颤巍巍的呼了出来，“天命亡我李兰泽啊……”几滴泪珠从脸颊滑落，面色更加苍白。

敦月一行，就是六年，他走了那么久，以为摆脱了勾陈烨，可勾陈烨没打算放过他。

“他杀了阿蒲……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是我无能，没护好他……”李兰泽闭上了眼睛，“纳兰……纳兰……”李兰泽呢喃着，鼻子里流出了血，小童慌乱的替他擦去血，双手不断的颤抖着，“公子，……公子你不能丢下我……”

李兰泽慢慢晕睡过去，梦里，纳兰煜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的把李兰泽融化。

“纳兰……”李兰泽还在呢喃着。

寺庙外面的大雪数尺来厚，一层一层，覆盖了李兰泽如履薄冰的一生。他这一生啊，短短的，短到纳兰煜也来不及救赎他；又感觉很长，长到勾陈烨的毒药都毒不死他。多煎熬啊……

敦月。

纳兰煜一身血迹白袍，一步一步，往火刑台走去。大雪纷飞，他走的每一步都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当啷……当啷……”脚上的链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响着。他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兰泽，此生负你太多，这苍天竟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我，我护敦月于太平，敦月确是一个无天良之地……”纳兰煜紧紧握住手中的金铃，眨眼间，金铃破碎。

“你终究是先我一步。”纳兰煜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火光里……隐隐约约，他似乎看到了李兰泽那张清冷温柔的脸，“等我……”

破庙里。

李兰泽支开了小童，自己披着厚重的氅衣，咳的厉害，他艰难的伸出手，想要从黑夜里抓住点什么，可还是铺了空，他用已经咳哑的嗓子失声大笑，“上天你欠我一个纳兰煜……”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无力的倒在破草席上，手指确紧紧抓着草席，一口血喷涌而出，苍白的手无力的抓着心口，疼痛难忍。

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李兰泽的神志也变得模糊不清。他挣扎着爬出门，忘了刺骨的寒冷，双手通红，但还是在雪地里爬着，在那棵枯死的夹竹桃树下，他缓缓爬起来，用踉踉跄跄的步子，跳着曾经纳兰煜教给他的那支祈春舞……

“公子……”小童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倒在雪里的李兰泽，他的身上覆了一层薄雪。小童手里冒着热气的汤药滑落，洒了一地……李兰泽双手紧紧握在胸前，手中握着破碎的金铃。

他脸上留着平淡的笑容，就像当初他遇见纳兰煜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