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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冬至
李松鹤特意挑在冬至这天前往夜市,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少。按照他的说法,冬至时分太阳直射南回归线,此乃一年中阳气初萌、阴气最为鼎盛之日。对于那些天性偏好阴寒、厌恶阳热的生物而言,这一天意义非凡,它们会趁此良机排出体内长期积攒的阴气,并汲取阳气。正因如此,许多平日里深藏隐匿、鲜少现身的生灵,都会在这一天纷纷活跃起来。
祁云县的冬日寒冷刺骨,即便我将自己层层包裹,好似一只臃肿的北极熊,寒意依旧如影随形。无奈之下,我又往兜里塞了个暖手宝,这才略微感到心安。
许是严寒作祟,街道上行人稀疏。大家都瑟缩着脖子,脚步匆匆,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被这冷酷的寒冬瞬间冰封成一尊尊雪人。
我百无聊赖地窝在车里,对着车窗玻璃呼出一口口热气,看着玻璃上逐渐凝结出形态各异的冰花,恍惚间竟觉得那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绝美画卷。
“等久了吧。”张鹿芩轻轻拉开车门,自然地在后座落座,随后顺手将围巾解下,随意挂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我也刚到没一会儿。”嘴上应着,我忍不住打量起张鹿芩。她依旧是那身打扮,只不过在日式学生装外搭一件小西服,又把往日的丝袜换成了棉袜。我递过手中的暖宝宝,说道:“这天太冷了,拿着暖和暖和。”
“看什么看?”张鹿芩嗔怪地瞪了我一眼,轻轻推开暖宝宝,接着便开始揉搓双手,随后又为自己修长的双腿按摩起来。瞧她那熟练的手法,显然颇有心得。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穿这么单薄会着凉。”说着,我悄悄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到了我们这般境界,早已无惧寒热。我穿这么多,不过是不想显得太过异类罢了。”张鹿芩微微仰头,话语中透着几分傲然,看得出她对自身境界极为自信。
“那你究竟达到什么境界了?”我满心好奇地问道。
“这可不是你现阶段能触及的层次,跟你讲为时尚早。等你哪天真正踏入这个圈子,就会发觉我如同高耸入云、难以企及的山峰。”张鹿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仅仅片刻,她的额头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丝丝缕缕的白色热气从头顶升腾而起。
“真厉害啊。”我不禁赞叹,点赞之后,便专注于驾驶。毕竟无论是开车还是练功,都容不得半点分心,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意外。
此刻,我和张鹿芩身处南门的新城区,而“夜市”坐落于东门火车站附近,恰好就在驱虫队的分部周边。之所以选址在此开市,一方面是能借助驱虫队的庇护,另一方面也处于其监管之下,算是得到驱虫队默认的交易之地。驱虫队的首要职责是守护民众安全,其次才是惩处邪恶。因而,他们对“妖灵”的态度颇为微妙,大体秉持着“敬而远之”的原则。不过,一旦遇到兴风作浪、闹得过分的,他们也绝不姑息,定会果断出手,以强硬手段镇压。
“李松鹤不来吗?”张鹿芩停下手上动作,此时她已香汗淋漓,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误以为她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长跑。可就她展现出的体质而言,即便连续奔跑一整天,理应也不会如此轻易出汗。
“他在凤来观等我们。”我从后视镜中匆匆瞥了一眼张鹿芩,赶忙递过去一张纸巾。
“他自己不是有车吗?还整天吹嘘他那车有多好开。”张鹿芩接过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问道。
“再好的车现在也不敢让他开了。就他那飘忽的精神状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车开到冥府去了。”我调侃着说道。远远望去,只见凤凰山脚的水泥桥上站着一个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影,正不停地搓着手,双脚还时不时蹦跳几下,活脱脱像一只急于取暖的兔子。
“咋啦?这地面烫脚啦?”我把车开到李松鹤身旁,笑着打趣。
“嘶,吼吼吼,还是车里暖和舒坦啊。”李松鹤一钻进车厢,便惬意地窝在座位上,不愿再挪动分毫。
“那咱们出发喽。”我大声招呼道。
“等等,那个包也是我的,快帮我拿上车。”李松鹤一听到包,瞬间像触电般从座椅上弹起。
我顺着他的示意望向路旁那个足有一两米长的黑色牛津包,满脸狐疑地看向李松鹤。不是说只卖眼蚕幼虫吗?怎么带了这么一大堆东西?
“你这是搬家呀?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嘴上嘟囔着,我还是下车去拎包。心里暗自腹诽,哪有司机给乘客拿包的道理?真把我当成专职出租车司机啦?
“都是些积压的存货,放在观里占地方,还不如都拿出来卖掉换点钱。凤来观最近经费紧张,但这好歹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基业,门面总得收拾好,修缮一番我住着也舒心。就是之前不让我开车,实在太不方便了。”李松鹤忙不迭地解释道。
眼见天色愈发暗沉,我也不再磨蹭,一脚油门,朝着东门方向疾驰而去。
“张妹子,你穿这么少真不冷吗?”李松鹤坐在车里一刻也闲不住,又开始找张鹿芩搭话。
“不过是简单的‘寒暑不侵’罢了,你难道不会?”张鹿芩转头看向李松鹤,反问道。
“我只是听闻过,到底是怎么个原理啊?”李松鹤满脸好奇,追问道。
“当一个人的真气修炼至一定火候,便能够通过集中真气,改变身体某处的特质,进而激发出特殊能力。所谓‘寒暑不侵’,不过是体内真气充盈之后的一种外在表征罢了。你难道没学过‘练气’?”张鹿芩耐心解释道。
“练是练过,只是我所学的功法,是将自身的‘真气’汇聚于身体某处,凝练形成‘剑丸’。平日里我都维持着普通人的状态,唯有到了关键时刻,才会让这股力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还达不到你这般精细入微的操控。”李松鹤一边摇头,一边缓缓摊开右手。虽说他的右手上看似空空如也,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一股雄浑的力量在那里悄然凝聚。
“雷道向来被视作‘神灵’的道法。传说中,雷最初源自盘古氏的声音,那是天地用以唤醒万物的宏大声响,亦是天地之怒的激昂宣泄,更是连接天地的神秘桥梁。每当雨后,那一道划破苍穹、贯通大地的耀眼闪光,便是这种力量的生动彰显。所以,这种力量很难在体内长久积蓄。你能想到以这种方式留存一部分力量,倒也算是独辟蹊径。倘若运用得当,说不定比你的剑道还要厉害几分。”张鹿芩娓娓道来,随后也慢慢摊开右手。刹那间,一些如牛毛般纤细且闪烁着幽光的蓝紫色电花,在她掌心相互交织缠绕,仿佛她手中捧着一个如梦似幻的电离子球,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我以前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不知为何后来就不行了。”李松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张鹿芩手中不断变幻的电火花,语气中透着一丝失落。
“你如今体内存在两种意识,连自身的身体机能都难以协调统一,又谈何与天地沟通呢?”张鹿芩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那我试试看,你帮我看看情况呗?”李松鹤倒也不气馁,当下便双手迅速结印。只见他左手无名指轻巧地勾住右手小指,右手无名指依样勾住左手小指,两个大拇指稳稳地按压住无名指,双手的食指和中指笔直伸展,而后合掌举于头顶上方,那模样恰似两根直指苍穹的奇异天线。
“滋滋”刹那间,车内仿佛被按下静音键,万籁俱寂,唯有风雷涌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而我右眼蛰伏的眼蚕,竟也在这一瞬间,莫名地产生了一丝轻微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