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乱坟岗，读书人
“那间屋是你住的地方，里头有灶火，你得负责德妃娘娘的伙食。
月中和月末的时候，采买司的人会送粮食过来，也有柴火蜡烛之类的东西，殇陵配额不多，你用的时候节省些。
至于在院子里种菜就别想了，咱们这位娘娘有疯病，我听老刘说过，之前有小太监想种些菜蔬来着，刚发芽就被她给踢飞踩烂了……啧，也不知道她是真疯还是装的。”
许公公一边说，一边带着张明渊往里走。
慑于他的武道修为，虽然发疯但仍有本能的娘娘不敢造次，抱着拐棍，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明渊没有住过王府，但他在侯府长大，对这年头府邸的建筑布局倒是有一些了解。
殇陵所在的院子，是一处“更房”，也就是更夫住的地方。
只是宁王府修建得颇为气派，更夫的住所都比寻常百姓的家要大，西、北各有一间屋子，院里有一口水井，靠近东墙是一座坟包。
许公公将此地的各处布置，大小事项交代完，末了又提点一句：
“你若有天分，当潜心修行，尽量在三个月内入品……殇陵不是什么善地儿。”
在他走后，张明渊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了会儿呆，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他住的是西边那间屋，和殇帝是对门，每天早上一开门就能看见挺矮一个坟头。
前任殇陵值守是个讲究卫生的人，棉被虽然老旧，却蓬松干净，柜子里放着洗涤晒干的被单被套，比他之前的宿舍条件好许多。
到了未时，张明渊从米袋里舀出米，又摸出两根带泥的萝卜，生火造饭，一共两份，他把自己的饭菜留下，又给疯娘娘送去。
张明渊没敢离她太近，只把碗放在门口，看着阴影里有一只手伸出来，将盛着饭菜的碗摸走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
第二天。
清晨。
天刚蒙蒙亮，房间内，少年人赤着上身，一招一式，修炼着源自鹤骨龙筋的前置拳法。
张明渊仅穿一条短裤，脖颈上的汗珠沿着肌肉线条滑落，裸露在外的身体已不似当初那般瘦削。
若有外人在场，就可以看到，当他出拳之时，一身的力气都被调动，手臂肌肉好像钢条般拧紧，充满了力量感。
一套拳法打完，张明渊的体内便连续响起了三道鹤唳之声，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
得益于儒门修行者的天赋优势，张明渊进境飞快，只是距离第四声鹤唳，还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完成了早晨的修炼进度后，进入文字世界的冷却时间也结束了。
张明渊去院内打水冲了个凉，拿出映天镜，开始了今天的探索。
【回家的小路和官道出现了交叉，渐渐分离，你沿小路前进，距离官道越来越远。】
【树木丛生，杂草荒芜，这条小路似乎很偏僻，不常有人从这里走。】
【夕阳西下，你来到了一处乱坟岗。】
【此刻光线昏暗，乱坟岗内鬼气森森，几座坟包后方，隐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你取出青玉剑，大着胆子靠近，却看到了两点莹绿的光。】
【绿光飘动，仿佛两簇鬼火，却是一条刨坟的野狗。】
【野狗身体枯瘦如柴，毛发黝黑杂乱，黑暗中两只眼睛却绿得吓人，方才的窸窣声响，正是它闹出的动静。】
【就在这时，黑狗忽然呜咽一声，向着某个方向跑去，你的视线随之移动，不远处，碎石杂草与乱坟之间，歪倒着一只箱子。】
【这是大户人家用来装衣服的木箱，在月光下隐约能看到箱体的雕花，工艺考究，造价不菲。】
【黑狗兴奋地吸吸鼻子，低声呜咽着，在衣箱周围拱来拱去。】
【咔哒一声轻响，衣箱上方开启了一条缝隙，一只沾染鲜血的大手从中伸出，掐住了黑狗的脖颈。】
【一道高瘦的人影顶开箱盖，缓缓站起，在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短而利的匕首。】
【他一手掐着黑狗的后颈，将匕首插进它的喉咙，用力搅动几下，结束了这条野狗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黑狗的尸体丢在一旁，抬头看向了你。】
【一身布衣的少年与衣衫染血的男人对峙，短短的沉寂过后，男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却是朝你拱了拱手，将匕首收起。】
【未等你出言询问，男人就解释起了自己的来历，他自称是本县的一名落魄书生，被恶人所害，沦落至此。】
【在后续的交谈中，你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男人告诉你，他父母在时，曾为他订下一门婚约，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双亲先后病故，女方便起了悔婚的意思。】
【今日他登门讨要说法，却被对方痛殴一顿，被打得昏迷过去，那户人家以为失手将他打死，于是将其装进衣箱，趁夜丢入乱坟岗内。】
【借着月光，你看清了此人的模样，他年龄约有三十岁上下，唇边有膘胶残留，粘着几根胡须，头发混合着血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那么，你是相信他的话，还是打算试探一下呢？】
——试探一下。
【半夜在乱坟岗内遇见这种事情，着实有些诡异，未来的儒圣留了个心眼，决定试他一试。】
【你作出义愤填膺的模样，扬言要带他去报官，书生摇摇头，表示那户人家在本地很有势力，官府不会为他主持公道的。】
【你陪着书生长吁短叹，又鼓励他几句，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到登科及第、富贵还乡之时，定要狠狠打那户人家的脸。】
【听你这样说，书生精神略微振奋了一些，你顺口问起今年秋闱的难度，兄台可有把握中举云云。】
【书生面露愧色，说自己才疏学浅，又被退亲之事耽误了学业，今年的试题多有不会，恐怕还得再考一次。】
【如此一问，便探出了他的根脚，本州除了你之外，今年参加秋闱的考生都被青阳子等人灭口，此人若是参加了乡试，哪可能活到现在？！】
【很显然，面前的男人撒谎了，无论退婚之事是真是假，此人的身份都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