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无孕
大燕,京城。
“我们陆侯府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贵族,当初牧之娶你个相府庶女为正妻本就是个笑话,如今你入府已满三年,却连一个嫡长孙都生不出来!”
“你可知这三年,外头的人是怎么笑话我们陆侯府,是怎么议论我们家牧之的!”
啪——
随着贵妇愤怒的呵斥声,厅堂里响起了瓷器砸落的声音,一时间在厅堂的丫鬟全部都伏地,大气不敢粗喘。
“滚!你给我滚到佛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求得观音菩萨送你贵子,你什么时候爬起来!”
“不然你给我每天从早到晚跪着!”
闻言。
苏酥从满是狼藉的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的跟着管事嬷嬷往内室里安置的小佛堂走去,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的怨言。
直到她的脚步停止,闻到那浓烈的檀香,这才抬起头往上看。
佛堂里供奉的是一座用白玉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观音娘娘,她正用普度众生,充满怜悯的眼神俯视着她,宛如在等待她将心中所有的苦难通通都哭诉给她。
但苏酥知道,这事娘娘是救不了自己的。
她的双眼垂下落在地上铺着的蒲团上,五色的莲花纹路已经年久失色,就连边缘起了毛茸茸的毛边。
这是她的专用蒲团,上面的纹路她双膝里垫着的软布最熟悉。
‘跪吧,为了这荣华富贵。’
苏酥将心中所想压下,再没有任何犹豫就在蒲团上直挺挺的跪下,拿起跟前的经书边默念着,边细听周围的声音。
厅堂内。
侯府夫人林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佛堂的方向,用力地捏紧手中的檀木佛珠,道:“这哪怕是寻常人家,这种犯了七出的女子就应该用一封休书早早给赶出家门,偏生我们家那个……”
她欲言又止,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一口恶气狠狠的堵住她的呼吸道一样。
管事嬷嬷见状立马给她顺背,将一杯温茶递到她嘴巴,安抚道:“大夫人,你莫要气了。咱们世子也是遗传了你的专情,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知,林氏被这话激得面色沉下,一把甩开面前的茶杯,咬牙切齿道:“你住口!”
“天知道,我宁愿他是个滥情的、出入烟花之地的,起码也比现在好!”
“九个十个……总会有一个怀上孩子,而不是像现在……你说我给她断断续续喂了多少补药,那肚子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
外头的声音逐渐变得小声听不清,但苏酥却能熟练的将那话补全。
‘莫不是她天生无法生育?我们陆侯府是犯了什么错啊,竟招惹到这样子的丧门星。’
她想到这里,嘴角就不自觉的扬起来,带着三分的讥笑。
瞧瞧。
这陆侯府里,仿佛就她林氏最委屈最无助一样。
不过也是,她此生可能注定没有亲孙了。
苏酥的眼睛顺着袅袅升起的檀香往上看,诚心诚意地对菩萨默默许愿。
‘信女只愿菩萨,保我荣华富贵永存。’
——
正逢此刻。
“母亲。”
一道嗓音在厅堂里响起,让原本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苏酥睁开眼睛,眼眉弯弯:‘我夫君这嗓音低沉又带着磁性,可真好听。’
每回被罚在这里,她最期待的就是这个声音了。
紧接着。
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逐渐在厅堂的位置停下。
夫君陆牧之疲惫中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道:“母亲,你又何苦处处为难苏酥?”
“她到底是我的妻子,这陆侯府的世子夫人,你这般……京城内的贵族夫人们又不知会怎么编排你。”
林氏原本便觉得自个十分委屈,如今听到陆牧之刚来就帮苏酥说话,当下红了眼眶:“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样子做到底是为了谁?”
她说着就用手帕擦拭着泪水,哽咽道:“怎么编排我,我不怕!可他们……儿啊,你听听外面的人到底是怎么议论侯府、怎么议论你的吗!”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就安静无比。
苏酥的眼眸垂下,想起那大街小巷里传的谣言——‘陆侯府绝后,陆牧之不喜女色。’
有时候真不理解,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往往先从外面传起。
——
陆牧之那双暗沉的眼眸冷静下来,道:“流言止于智者,母亲你应当懂得。”
偏生这圣人的说法,让林氏心疼不已。
她用力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瞪了一眼佛堂的方向,咬牙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怪那个毒妇是个善妒的祸害。”
“要不是她当初拦着不让你纳妾,我早就儿孙满堂了,你也不必陷入这般境地!你听母亲的话,今晚就抬上……”
“母亲!”
陆牧之出声打断她的话,语气冷静的可怕:“儿子在成亲前就已经向佛祖发誓过,此生仅有苏酥一个妻子,其他的……你莫要想了。”
林氏那张保养极好的贵妇脸当下变得全无血色,苍白无比:“你……牧之,你当真不在意这侯府了吗?真的不在意这世子之位了?”
“你知道玉姨娘那对母子是怎么盯着这个位置……”
“母亲!”
陆牧之再一次出声打断,用拇指的指腹揉着突跳的太阳穴,道:“说到底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今年我就让苏酥怀上孩子便好,你无需担心。”
林氏的眼睛瞪大,满是惊喜:“当真?”
而。
比起她的意外和惊喜,苏酥的柳眉不由得蹙起,那双杏眼微微一动,闪过一丝疑虑。
今年?
如今已经是深秋十月份,往后整数也就余下两个月。
陆牧之他不是厌恶任何人触碰吗?那还怎么让她怀孕?
正当此刻。
兵兵砰砰——一阵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脚步声。
苏酥微微侧头就看到陆牧之逆着光线朝着她走来,那张玉面公子的脸孔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他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让人一眼便认出。
“母亲已经原谅你了,你跟我回去吧。”
听着他没有喜怒哀乐的声线,她乖顺的从地上的蒲团上起来,小媳妇般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除去在厅堂里依旧对她愤愤不平的视线,其他地方倒是和往常一样。
正同行。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今日,你跟我一同出门吧。”
那没有起伏的声线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通知她。
闻言。
苏酥正要往最雅致的白霜院去的左脚默默收回,乖顺点头:“是夫君。”
哎,看来今晚不能吃绛雪做的水晶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