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蕴气式

那场斗殴过后，一年级各班的老师向学生们严厉警告，学院里不能私自斗殴。维克一群人都被老师们处罚。

他们每天晚上七点都要被押送到学院的洗衣房，需要洗两个小时的衣服。这样的惩罚将持续两个月。

——这里是绍恩家族的家族学院，有大概七千多名学员，每天都产生大量需要清洗的衣物。学院为此雇佣三百多人建立了洗衣房，为家族子弟们清洗衣物。

故而，维克一群人是不怕没有活干的。

维克他们的处罚内容被传播开，伯德一打八的传奇故事也随之流传，倒是让伯德享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课间常有别班的同学，甚至高年级学生，跑过来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打出这番彪悍战绩。只是见到身形文弱、面相稚嫩可爱的伯德，都大失所望地离开了。

伯德在无奈中也怀疑，他们是不是期待见到一个长着三个头颅、八条臂膀的小孩。他又不是哪吒！

从那天后，维克每次见到伯德他们，都露出讨好的笑容，完全不复一开始的傲慢。这个布瑞福主脉的嫡系小孩，从小被娇惯出皇帝脾气，现在却被揍怕了。

哈恩找过维克几次麻烦。他专门等维克在洗衣房的时候送去脏衣服和臭袜子，送完也不走，就在旁边站着，监督着维克好好洗完。

直到伯德提醒他，维克年纪小，力气不够，就是监督着也洗不干净，哈恩才不再送给维克。

伯德没再搭理过维克，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

那场群战后，激烈的情绪似乎又冲开一些记忆，前世里被大地引力牢固吸引在地面所引发的对天空的渴望愈发强烈起来。这欲望逼迫他加快对超凡的追求。

‘一切行动的基础，是探究清楚超凡的原理。原理就像科学理论，而超凡是根据理论结出来的果实，就像科技成果。我应该先追求根本原理。只是......’

伯德想到这里有些愁眉苦脸。他正坐在图书馆里，在纸上随意记载些零乱思绪。

这里有深棕色木质地板、各样式地毯、精美的银质烛台，还有一张张高背椅与单人书桌。所有的东西被有序摆放在各处，弥漫着被精心照料的古老气息。很适合用来思索未来的道路。

‘超凡原理，必定是最高境界的人掌握得最清晰，才能“直指大道”。“圣域”是否是最高境界呢？’伯德很怀疑。

‘最好的办法，还是探索到这个世界是否是我前世所阅读过的某本小说——如果真的是，尽管小说不会描述具体功法，但小说里所披露的超凡设定，也足够我判断自己是否走歪路了。而且——’

伯德有些激动，他继续往下想：‘而且还有剧情！如果我能得知未来的走向，那遍地的宝物遍地的机缘岂不是任君采撷？’

‘不。不不，不能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且不论蝴蝶效应的存在，单就是把超凡的希望寄托在机缘上也并不可取。’伯德稳住心绪，平静下来。

‘超凡，是人超凡，而非物超凡。哪怕有一种宝物可以令我达到圣域，我真的有承受永恒寿命的能力么？’

‘但得知剧情毕竟是好事情。决定了，第一个目标，认识世界！’

伯德定了决心，开始在茫茫书海里探寻超凡原理、历史、地理等等有可能揭开世界面纱的知识。

时间就这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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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周五，是开学第一个月的月末。

伯德难得地睡了午觉。睡醒后，已快下午两点。他伸了个懒腰，在床上坐起来，目光巡视着宿舍发呆。

这是一个四方的房间，四面的墙壁抹了白灰，地面则是光滑的深灰色地砖。

——说不定，地砖是绍恩族长在两千年前亲自劈出来的呢。伯德有趣地想，笑出声来。圣域战士发出的剑气有十几米宽，能飞出几百米远，用来劈地砖，实在方便得很。

在房间中央有一张长桌，周围摆放四张凳椅，桌上散落着黄纸与炭笔，还有几根鹅毛笔与几瓶墨水。

两张没有多余装饰的上下铺——共四个床铺——靠在房间南侧墙壁。伯德就靠坐在南侧墙上。

在伯德正对着的房间东侧，有一面落地大窗，此时纯白色窗帘已经拉上了，只透进来昏暗的光线。还有一扇门，门外是一方小阳台。

左手边的北侧放有四副木头衣柜，西北角墙上钉了上下四个小柜，那是洗浴用品的地方。

背后的西侧则是宿舍的门。

伯德逐渐清醒，心情愉悦地套上毛线织衣、硬布裤子，从上铺爬下床。他只见到哈恩在下铺熟睡，另两个室友克塔和雷勒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说起来，自从一起打过架以后，刚认识一个月的克塔和雷勒两人，也快速和伯德、哈恩熟悉起来。

伯德拍醒哈恩，转身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直射进来，透过床铺架子到哈恩脸上，在空气里显出几道光线，灰尘在其中浮动。

哈恩迷糊着睁开眼，带几分不满道：“伯德，你拉窗帘干嘛！”

“起来了，我们去锻炼。我想到一个新的锻炼姿势。”伯德诱惑道：“肯定能让你跑得更快。”

哈恩听见更快，人还迷糊着，揉着眼睛就下了床。他闭着眼慢吞吞地穿上长袍，嘟囔几声“伯德，那我们锻炼完比赛跑步吧。”

伯德披上一件深棕色皮衣外套，没回答。哈恩一跑起来就没完，又想比赛短跑，又想比赛长跑，还想比赛谁能跑得最久——这一项是伯德最不愿意和哈恩一起玩的。

他是想锻炼，又不是想跑步。‘等会儿哈恩应该就忘了’伯德如此想。

两人出了门。

走下宿舍楼。刚出大门，看到院子里一群小孩呼啦着跑过去，在玩经典的“护卫队抓小偷”。

哈恩眼快，在后面跟着跑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布料长袍，黑色头发的男孩，他大声喊，“克塔——”

男孩回头看见哈恩、伯德，跑过来。他瞪着一双浅绿色眼珠，欣喜问道：“哈恩，伯德，你们睡醒啦？我们在玩游戏，要不要一起来？”

伯德在旁边说：“不了。雷勒呢？你见到他了吗？

“他和他们科忒城的人一起去玩了。你们要去哪？”

哈恩抢着说：“我们要去锻炼。你是不是被淘汰了？也跟我们一起吧？锻炼完肯定能跑得更快。”

克塔有些犹豫。他确实被淘汰了，在跟着等下一局重开，是可以和哈恩走的。但是，和他玩的都是从一个分城来的小孩儿，他不太好意思先提出离开。

那一群小孩的大部队已经跑远了，只有几个人听到他们说话，停下来张望着，又走近了。

其中一个小孩冷声命令：“克塔，过来。继续玩游戏。”

伯德听见声音，看过去。那小孩有着和克塔同样的黑发，比克塔稍深的绿色眼珠。他穿着深青色长袍，样式繁杂。长袍上绣有金色的缠绕荆棘花纹。

伯德暗暗嘀咕：“这种傲慢的语气，花哨的穿着，又一个花孔雀？”

克塔心里还是想和伯德学习，他下定决心，对那人说，“桑德斯，你们去玩吧，我不玩了。”

桑德斯一下子冷了脸，嘴角向下撇，哼一声，转头走了。那几个小孩赶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克塔和哈恩已经在说笑了，没有看到桑德斯的脸色，伯德却注意到了。

伯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深青色背影。‘私下里再和克塔提这件事吧。被惩罚的维克在那里摆着，想来这个小孩应该会收敛吧？’

三人往训练草坪去了。

他们沿着宿舍园区的青石砖路往北走。道路两旁间隙排列着炭火柱，有许多五六人人合抱的梧桐树，春天新发的嫩绿叶片随风摇摆着。

出了园区，又一路向北，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树林往东方延伸极远，越往东越密集。那里是高年级教导野外求生的地方。在三人走的土路旁边，阳光透过树叶，在绿茵草地上洒下重叠的圆形光斑，极为漂亮。

往北直走半刻钟，就出了树林，看到一座缠绕着大量藤蔓的小型城堡。

城堡通体由白色石头建构，中央是五层楼高的圆柱形，两侧展开来是平整的侧堡。城堡多开有大窗，窗框的线条圆润自然，与几处尖尖的圆顶和谐统一。城堡外墙上多处雕刻有平滑波纹，非常流畅。

这里是图书馆，伯德常来的地方。

在这里左拐向西，刚没走几步，眼看见家族学院最北侧的厚山。厚山的那一边就是科劳德河。

沿着厚山脚下七扭八歪的石头路向西，就到属于他们班的训练场。

这是一片黄绿的草坪，被低矮的灌木分隔成规整的方形。远远望去，冬日的枯草铺展开大片的黄，又间或有一片一片的新生嫩草涂染上几抹绿意。南边远处方格里有几个人影正在锻炼，也有些小孩在这里玩耍。

西边更远处，高年级的训练草坪人声鼎沸，能听到混在一起的“呵！哈！”声，还传来几声老师清晰的呵斥。高年级他们在下午一点半就开始上训练课了。

三人从西北角灌木缺口处走进草坪，蹦蹦跳跳地热身。

热身完毕，哈恩和克塔两人面对面站好，摆出蕴气式。只见他们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半蹲，手握拳，收于腰部位置，然后保持平静心情，做到深、平、稳。

这是训练课老师卢迪所教导的基本锻炼动作。

伯德却与他们不同。他也摆出蕴气式的框架，身体却竟然轻微地一起一落，就像风吹过水面激起波纹，又平静下去。

这是伯德的一次大胆尝试。在翻阅过书籍、咨询过训练课老师后，伯德自认为对蕴气式的原理已有了解。于是他根据从前世各种小说中杂糅出的理论，尝试对蕴气式进行改良。

或许有效，或许没效，试试就知道了。伯德这样想着，集中注意力。

过去一段时间，哈恩和克塔两人坚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草坪上。

哈恩揉着腿龇牙咧嘴，克塔却看到了伯德一起一伏的姿势，他惊讶地戳戳哈恩，小声叫道：“哈恩，你快看，伯德这是什么动作？”

哈恩抬起头看看，眼神茫然：“我不知道啊。以前没见过。”

哈恩隐约记起伯德在宿舍似乎提到过什么新姿势，只是他那时候还没完全醒过来，模模糊糊的，记不真切。

两个小孩指指点点开始讨论起来。

伯德长呼一口气，慢慢起身。笑着对两人说，“这是我想出来的新姿势，我刚才试了试，很有效果。你俩要不要学？”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学！”

“那就起来，先摆出蕴气式。”

“好——”

两人面对面站好，侧对着伯德，原地摆出蕴气式。

——蕴气式要求保持心情平稳、注意力集中。训练课的卢迪老师为了训练他们，就要求两两一组面对面站，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果谁笑出声，就要挨罚。他们这是习惯面对面站了。

“很好。蕴气式的重心在脚掌。现在先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吐气的同时身体稍微前倾，重心转移到脚趾。五个脚趾使劲抓紧地面，顺着这股力道小腿用力，挺起膝盖，大腿绷紧，腰部轻轻往上一提。注意，提的同时收腹。”

两人吸气后照做。克塔前倾时没把握好，脚趾抵不住前倾力，惊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往哈恩倒去。克塔的额头撞在哈恩胸口，哈恩没注意，被他一撞，抱着克塔向后倒去，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啊——”

“克塔——你干嘛”

“我我不是故意的！哎呦我的鼻子。”

“我的背！我的屁股——”

伯德看着两人一个捂着鼻子，另一个拍拍屁股，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孩啊，真可爱。

他笑着上前扶起两人。

“克塔，你还好吗？”

克塔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就疼那一下，现在不疼了。哈恩衣服很厚。”

“好，那咱们继续吧。我这次注意着扶你们。”

两人依旧摆好姿势，身体前倾，脚趾用力，吐气微提身体。

“接下来，身体稍微往后倾，脚趾和脚掌完全摊平开，重心移到脚掌。膝盖松，大腿松，腰部往回一落，落的同时吸气鼓腹。”

两人吐气微微一坐。这次没倒。

伯德围绕两人踱步，“现在，照着刚才的动作，跟着我的指令，一起——，一落——，慢慢呼吸，放缓身体起落的节奏，呼气的时候起，吸气的时候落。”

“哈恩！你起得幅度太大了，微微提起，不要高！”

伯德又绕了几圈，满意的点点头。两人虽然只是形似，身体用力散乱不集中，但熟练了就能慢慢控制发力了。

伯德站在哈恩身边，也摆出相同的架势，身体跟随呼吸节奏一起一落。

近一刻后，克塔坚持不住姿势了，落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哈恩和伯德还在坚持。

“克塔，你先休息一下，看着我的姿势对照对照。”

克塔点点头，仰头看着哈恩与克塔。

哈恩听到这话，也坚持不住，他咧咧嘴，趁着起劲站直身体，又直接躺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