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枯黄树叶
“驾—”
“哒哒——哒哒——”
黑鳞马壮硕的六只马蹄有节奏地落到地面，马车慢慢行驶到南城区。这里靠近斯娄河，取水用水都很方便，故而乌尔城一脉在此集中居住。
伯德跳下马车，拦下一位黑色头发，穿着白布长袍的中年人。他身上的衣服较为廉价，看似不像是能买得起这附近房子的人。那么，很可能是绍恩家族的成员了。
“大叔，你是乌尔分脉的吗？”
中年人打量一下伯德长袍上的荆棘样式花纹，“你是哪脉的小孩，怎么一个人，”
他看看正跳下马车的哈恩和站在一旁的扎衣，看见不是一个人，收回了话：“怎么，怎么不去学院，跑来乌尔城了。”
伯德没心情解释，他有些急迫地问：“大叔，您知道克塔一家在哪住吗，他今年也刚上学院。我们是他同学，来找他。”
中年男人惊讶道：“克塔的同学？你们来乌尔城找他干嘛，今天可就开学了，你们忘了？”
伯德看出中年男子对克塔很是熟稔，“您是克塔的亲戚吗？”
男人黑了脸，“他是我儿子！早上他就坐马车去主城了，你们也快赶过去吧，别迟到了，让老师担心。”
竟然刚好找到正主了！
“叔叔那快走，我们快去你家看看克塔在不在家。他半路被桑德斯赶下马车了。”
“什么？！桑德斯？脉主家的小孙子？他敢！我找脉主去！”
男人听清楚伯德的话，骤然间变了脸色，左脚一迈，就要往城主府走去。
伯德见这人拎不清轻重，急忙拽住他的衣袖提醒：“叔叔，别急着去找他了，赶紧找找克塔。我们从主城一路过来，路上没见到克塔。”
“什么？！”
...
“就是这样，我正要找人问路，正好碰到叔叔你了。”
伯德讲述完过程，端起碗喝了口水。
几人现在坐在克塔家里，交流情况。
伯德没找到克塔，很是焦躁。他继续问道：“所以，克塔早上坐上马车，中间没有回来？！”
中年男人紧皱眉头。旁边一个妇女已忍不住哭哭啼啼。
“哭什么哭？！克塔还没失踪呢！”
男人训斥一句，按下极度不安的心，回答：“克塔，克塔他中午没回来。”
扎衣在旁边忽然说，“少爷，领地内没人敢抓绍恩家族的小孩，克塔少爷应该没有安全问题。我们在来的路上，遇见一列澶安分脉的马车队，说不定，他们半途看到克塔，把他捎带到主城了？”
那妇女猛地一抬头，抓住希望道：“对对！肯定是这样。澶安家的都是好人，路上看到小克塔不会不管的。”
中年男子眉毛稍松，心里稍微有点安慰。他看向伯德，“那个，同学，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主城一趟？我想看看克塔是不是在主城。看不到克塔，我实在放不下心。”
“没问题叔叔。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几人站起来就往外走，哈恩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叫起来。
哈恩看着伯德尴尬地揉揉脑袋。
妇女听到了，赶紧跑回厨房，“我给你们找点吃的。”
伯德赶忙阻拦，“不用了婶婶，我们马车上带的有吃的，就是着急赶路，没顾上吃。”
妇女已经跑进厨房，用布包了几块米糕出来，“路上尝尝，这是你鲁伯特叔叔自己捶的，克塔就可喜欢吃。”
伯德接过布包，“好，那我们路上吃。”
几人出了家门，伯德和哈恩进了车厢，鲁伯特和扎衣并排坐上马车架。
马车动起来，迅速地加速。
...
太阳往西方滑去，金黄的光芒里已染上几抹彤红。
一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站在一根高大的石柱下，眼睛直愣愣往大道看。
“我说，小娃，你站半下午了，给你搬来椅子也不坐，让你回教室找老师也不肯，你是要等谁啊。”
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花花绿绿硬布衬衫、短裤的老头躺在躺椅上正晃着扇子。
克塔没心情回他，敷衍一句，“大爷，我等人。”
他很焦急，在石柱底下来回踱步，时不时又踮脚往大路尽头望去。
“停停停，在我眼前转悠一下午，转得我脑袋都要晕了。过来，坐着，等人嘛，不能急。”
克塔不情愿地鼓鼓嘴，还是走过去，背对着往椅子上一跳。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和这小孩说了一下午，终于听劝一次。
“小娃，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你看我，没多少年好活了，还能悠悠哉哉晒太阳。你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耐心一点。”
他见克塔不说话，继续说。
“等人，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在对方。你就是再急，人家有啥事儿走慢了，也没用。这么点空闲时间，不如多看看身边。你看路边树上的叶子，从鲜艳欲滴的青绿，一点点变黄，多有意思。”
克塔瞅了一眼半黄的树叶，到处都是。有什么好看的。
老头看出他不在意，“小娃，要学会发现身边的美。就比如说后面这根石柱，你看看它。”
克塔将信将疑扭过头。
石柱近十五米高，方方正正，长宽有大约两米。石柱表面缠绕有荆棘雕刻，上有‘绍恩家族学院’六个大字。只是细微处都已被风吹雨打模糊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家伙，树叶一年就要从绿变黄一次，这石柱看着外面的树叶，已经两千次了。你不觉得很震撼人吗？”
克塔感觉老头胡言乱语的。他不说话了，又站起来，踮脚往远处望。
老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他年轻时候碰到个颠三倒四的老头，也不乐意搭理。
“诶，小娃。”
克塔无奈转头，“又怎么啦大爷？”
老头伸伸手，指指西侧，“那儿有辆马车就要过来了，可能是你等的人。”
克塔一边转头去看，一边反驳，“怎么可能，乌尔城在东边，他们过来肯定从东面过来，怎么会绕到西面。”
果然，这条东西走向的大路两边都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