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念头落地便生根
秋风瑟瑟，晚来风急
小桥流水，迟来缘轻。
“我叫…李慕玄。”
鬼手王牢牢盯着李慕玄的双眸，问道：
“小子，你认得我这种手段？”
“说不准…”李慕玄摇头道：
“前…前辈的手段来历不清楚，不过曾经在家时，我见过「机云社」的前辈好像会用类似的手法。”
他的这番回答，算得上是得体的应对。
可偏偏鬼手王，没来由生出一股火气。
机云社？
又是机云社！
他叫我什么？
前辈？
叫我…前辈！
李慕玄这对眸子低垂，他看不透。
李慕玄这番言语诚挚，他听不惯。
鬼手王一路追到这儿，为的不是这一声前辈，从来都不是…
无名怒火熊熊燃烧，这怒火中，有对自己的，也有对他的…
“吼吼？有些见识，还知道机云社？”
鬼手王嗤笑一声，俯下身子，沉声道：
“但那些猴崽子，也配和我比？”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劲力摄住李慕玄。
“吔？”
还不等李慕玄反应过来，这股劲力便拖拽着他腾空而起，落入水中。
“啊——咕噜噜…”
李慕玄猝不及防之下，沉入略显刺骨寒意的河水中，无形的劲力如同跗骨之蛆般，拖拽着他在河中穿行。
瞬息之间，李慕玄便被劲力托举到河面上，在他挣扎之际，被一把丢向对岸。
劲力来无影，同时去无踪。
浑身湿漉漉的李慕玄，斜靠在对岸的阶梯上，大口喘着粗气，眉距略窄的双眸，下意识看向桥上的鬼手王。
鬼手王直勾勾盯着李慕玄那对，因为事发突然暴露本心，从而再无遮掩的双眸。
他终于发现这对眸中蕴含的苦酒，鬼手王咂摸嘴，这苦酒的滋味，太过复杂。
可他清楚！
可他懂得！
可他明白！
李慕玄这对眸子中蕴含的苦酒，有鬼手王一直追求的那声师父。
方才集市杂耍的热闹喧嚣声中，他没看错李慕玄叫的正是师父。
鬼手王枯藁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继而哈哈大笑。
落水上岸的李慕玄，吸引了周围行人的注意，三两行人上前搭把手——
“喂，小家伙！你没事吧？”
“你怎么上来的？身体还好吧？”
李慕玄望着鬼手王的笑容，身形一滞，继而起身，对好心人道谢：
“我没事，没事，多谢各位，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李慕玄一溜烟朝洞山宅邸狂奔而去。
在此期间。
鬼手王的视线一直聚焦在李慕玄身上，不曾远离半分。
苑金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披着丹红披肩，抽动着酒糟鼻，迈步走到鬼手王面前，道：
“王老头，别胡闹了。”
“呵呵…有趣的小子。”
鬼手王背负双手，佝偻着身子，兴奋回答：
“小苑，看到了吗？看到那个孩子了吗？那对眸子…眸子…”
“您别逗那小孩了。”
苑金贵以退为进的拱火道：
“那个书院的孩子，您都离远一点。”
鬼手王望向苑金贵，不解道：“怎么？”
“这里离哪不远，您没数吗？”
苑金贵促狭一笑，回了句：
“那个书院的先生名叫洞山，曾经是三一门人，他教的孩子，说不准就和三一门有什么瓜葛呢。”
“哦？”
鬼手王的脸色顿时阴沉。
三一门？
左若童？
李慕玄？
这几个名字来回的在他脑海中翻滚，鬼手王心中却始终不曾忘却——
李慕玄呢喃的那声师父。
李慕玄那对眸子的苦酒。
收徒？收徒！
鬼手王望向苑金贵，嗤笑一声，反问道：
“小苑，如果不告诉我这些，这几日我们就该离开了，你是故意的吗？”
苑金贵笑声肆意，摇头道：
“怎么会？！”
鬼手王在江湖混了一辈子，他怎么可能看不透苑金贵的言外之意。
不过就算看透了，听懂了，又如何？
李慕玄这个孩子，我收定了！
念头落地便生根。
鬼手王背负双手朝下榻的客栈走去，边走边嘀咕道：
“这下我肯定要在此地多逗留些日子了。小苑，你真坏，生了孩子指定没屁眼儿。”
苑金贵跟在鬼手王后头，闻言哈哈大笑，炫耀道：“失算了吧，王老！”
“我老婆已经生了，不止有，还怪大的咧！哈哈哈哈！”
“哦…”
鬼手王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恭喜，恭喜。”
回到下榻客栈，鬼手王心底泛起涟漪，直接联系全性的刘婆子。
荒山野岭，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岩洞穴中。
满头白发的刘婆子，在草垛上盘膝打坐。
身后岩壁，挂满了木牌，每个木牌铭刻的姓名都不同，忽然「王耀祖」的木牌发出阵阵微光。
刘婆子似有所感，抬起头露出满是皱纹的干瘪面庞，轻笑道：
“倒是有意思，鬼手王这时候找我干嘛？”
刘婆子缓缓闭上双眼。
一片无垠的幻白梦境中，刘婆子双手置于膝上，王耀祖的身形逐渐勾勒而出，浮现在她的面前。
“王老头，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哦？”
刘婆子皱了皱眉，问道：
“小苑最近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他可是长鸣野干，这种打听的小活，找他不行吗？”
“不行。”
鬼手王头摇的很坚决：
“事关重大，小苑这人你也知道，爱瞎胡闹，平常的小事还好，这种大事，我指望不上他。”
刘婆子来了兴趣，问道：
“王老头，查个人而已，又不是杀个人，怎么在你口中还成大事儿了？”
“这次…”鬼手王叹气道：“这次，不一样。”
“说说吧，查谁？”
“帮我查一查，三一门曾经的弟子洞山，开办的智山书院中，一个稚童学生，名叫李慕玄。”
刘婆子嘴里嘟囔了两声，问道：“具体查什么？”
“他的家世，他的来历，他的喜好。”
鬼手王犹豫半晌，最后说道：
“还有…他有没有加入三一的门户。”
刘婆子听完要求，饶是她心性强韧，闻言也呆滞了一会，问道：
“如果那孩子，真是三一门户，你莫不是还想和大盈仙人左若童抢徒弟？”
王耀祖咬着后槽牙道：“我管不了那么多。”
“婆子，这事儿托付给你，尽快，尽快！”
“戌时给你消息。”刘婆子沉默许久，嘱咐道：
“王老头，江湖这池子风浪大，小心别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