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热血沸腾的理想
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三个小时，陈锋和王宏伟还是聊得意犹未尽。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冲劲正足。
对于未来的展望，也充满了乐观。
陈锋很喜欢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同时又对那里的商业氛围非常反感。
他希望未来的中国电影能够平衡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关系，拍摄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片。
理想是远大的，道路是曲折的。
迄今为止，中国电影史上真正称得上大片的也只有英雄。
看得出来，老谋子在侧重商业性的同时，尽量加入了一些艺术元素。
可惜的是，主题最终还是落入了假大空的俗套。
即便如此，该片也是目前国内商业与艺术结合最好的一部作品。
但圈内人都知道，英雄在海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吃了功夫片遗留的余泽。
除了功夫元素之外，其他中国元素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当然，里面牵扯到不同文化体系的竞争。
这又是另外一个更加宏大的话题。
如果不是时间问题的话，他俩能一直聊到明天。
佟瑶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一点都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直到服务员进来提醒，这场对话才宣告结束。
“李老师，时不我待啊，错过这次的风口，未来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陈锋这个年龄，正是忧国忧民的大好岁月。
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只会变得更圆滑，也更现实。
“现在总局的种种限制，实际上也是对咱们这些电影人的保护，未来放开进口片的限制，谁能挡得住。”
结了账，回去的路上，陈锋还忧心忡忡。
“如果做个类比的话，好莱坞已经进入了工业时代，而咱们还处于手工作坊的农业时代，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降维打击。”
提起好莱坞，所有中国电影人都会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人家拍摄的大片，那种视觉震撼力，超出了常规认知与想象。
像星球大战这种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电影，到了2004年的现在还让人望尘莫及。
尤其是特效场景，目前国内都无法复制。
手工作坊，可以精雕细琢出艺术品。
但曲高和寡的艺术片，只占据了行业的金字塔尖，需要底层商业影片进行支撑。
好莱坞电影在商业层面上，已经做到了横扫全球。
看看现在日渐式微的欧洲电影，再看看已然没落的香港电影，就可以预知未来的内地电影。
唯一能让电影人依靠的，恐怕只有本土化的元素。
可一旦陷入本土化的怪圈，那么电影也就失去了走出去的能力。
陈锋正是年轻气盛的阶段，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他最佩服老谋子的一点就是：这个导演永远都在感知时代的变化，不断地调整自己的风格。
即便是功成名就，依然愿意为市场，为观众做出改变。
一个人愿意主动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是一种非常难能可贵的性格。
不管成功或是失败，起码人家一直在努力。
再看其他内地的名导，要么躲进艺术的象牙塔里，不肯面对现实。
要么安心做本土化的电影，既没有艺术上的突破，也没有商业上的提升。
犹如冢中枯骨，在岁月中化作灰尘。
前两天陈锋喝醉以后，在剪辑室里当着周英老师的面大放厥词。
那既是年少轻狂的一面，也代表了他的真实想法。
什么五代导演，都已经过时了。
未来的中国电影，还要看他们这些六代导演如何乘风波浪，对抗好莱坞。
须知年少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看着意气风发的陈锋，王宏伟默然感叹。
年轻真好！
或许一个大四学生根本不明白，好莱坞有多么的庞大，多么的先进，多么的可怕。
但至少这一刻，他是无所畏惧的。
哪怕如唐·吉诃德一样挥舞着长矛冲向风车，仍旧担得起一句勇气可嘉。
深秋的落日余晖，洒落在陈锋的身上。
述说理想时的张牙舞爪，透着可爱的天真。
王宏伟心头涌出一股冲动，恨不能当场答应陈锋。
关键时刻，中年人的沉稳阻止了他。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早已过了那个为了理想，可以不顾一切的激情岁月。
不可能像陈锋这样，轻装上阵。
年轻人不畏惧失败，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重新站起来。
但中年人就不一样了。
“开公司的事以后再定，现在得趁早把这部电影制作完成。”
不管理想多么远大，终究还是要落足于现实。
心迷宫电影能够成功，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倘若失败了，陈锋可能连重新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失败者，失去了利用价值，所有人都将弃之而去。
同样，张家父子肯定会落井下石。
到了那个时候，可没人再为陈锋遮风挡雨。
所以，王宏伟不可能现在就答应。
等电影成功，再加入也不迟。
虽然王宏伟说的很委婉，但再委婉也是一种拒绝。
聊天的气氛，有些尴尬。
幸好，一通电话打到了陈锋的手机上。
铃声，缓解了尴尬。
他低头一看，微微皱眉。
陈晓依打来的。
日久生情！
两人的关系，并未随拍摄结束而彻底了结。
陈锋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弟弟，听说你搬到校外了，欢不欢迎姐姐去做客？”
话筒里陈晓依的声音，略带幽怨。
佟瑶和王宏伟很有眼力见地往前快走两步，拉开距离。
“不方便。”
陈锋不像王宏伟那么委婉，拒绝的很干脆。
“哦，那你方不方便来姐姐家里做客？”
听到这个问题，陈锋暗自腹诽。
正儿八经做客的话，肯定方便。
关键是没那么正经。
“没时间。”
陈锋语气有点生硬。
典型的提上裤子不认人。
这段旅程，本就是走肾不走心。
“我等你，随时都欢迎来做客。”
陈晓依并未继续纠缠，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
在没有引起陈锋反感之前，主动挂了电话。
这是成熟女人的优势所在，知进退。
前面等待的王宏伟暗笑不已。
人呐，就是这么复杂。
既有热血沸腾的理想，也有逾墙窥隙的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