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汉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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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谋反(二合一)

东华门内,靠近紫禁城的一处宅院极其瞩目。

但凡路过的人都不可能忽视这样一座宅院。

实在是太奢华了!

宅院内假山林立,全是自江南那边搬来的石头,池塘遍布,所豢养的游鱼不乏珍稀名贵的品种。

修建这所宅院的木料,几乎与修筑三大殿所用木料没有太多区别。

而这所宅院的主人的地位,的确配得起这座宅院。

九千九百岁,权倾朝野,威势喧天,满朝文武,敢和他作对的,不是和阎王爷作伴去了,就是被打发回老家种地。

在这其中一间屋子内,数十颗夜明珠绽放的银白光芒取代了蜡烛,将屋子照的透亮。

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关公的雕像。

此刻屋内,更是挤满了人。

仔细一看,全是阉党的骨干,一个个在朝中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人物。

比如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

就这二人,在朝中完全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民间更是能止小儿啼哭。

昔年,东林六君子就是栽在他们手上,在他们手中被整的死去活来的东林党人不计其数。

正是这些,铸就了他二人赫赫凶名。

除此以外,还有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兵部右侍郎田吉,一年之内连续升迁六次,一直做到如今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蘷龙……

可以说,在这间屋子内,能坐着的起步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

更别提,在他们身后,还各自站着一票人,人数从四五个到七八个不等。

在朝中。各自占据着重要位置。

“小皇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魏忠贤坐在主位上,有些咬牙切齿。

就在今天,客氏递上去一份辞呈,本意是打算再试探一番,结果皇帝竟然批了!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魏忠贤都有些懵。

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小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啊!

之前他上奏章请辞,是试探,皇帝没批,还对他一番勉励和亲近,在他看来,说明皇帝还是有用他的意思的。

可既然想用他,为什么又批准了客氏辞呈?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而此时屋内的所有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实在是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

新帝才刚刚即位,这个时候,正是朝野最混乱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皇帝身处政治漩涡的最中心,会发挥出不可估量的作用。

群臣也会根据皇帝的表态,选择站队,并做出恰当的应对。

结果呢?

什么变化都没有。

今上继位和没继位好像没什么两样,群臣根本摸不清楚这个皇帝想干嘛。

这就让这些大臣心里犯嘀咕了。

但现在,皇帝好像表露出一点态度了,逐客氏出宫,或许就是一个信号。

阉党这艘船,貌似要沉。

一些心思活络的御史,此刻已经考虑回去该怎么写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弹劾攻击朝中某个重要的阉党人物。

如此一来,就可表明自己不是阉党一员,安全下船。

至于为什么只攻击某个重要的阉党成员,而不攻击魏忠贤。

那是因为,做这种事的人还想自己命活的长一点。

弹劾魏忠贤,那意味着彻底和阉党撕破脸,从此再无回旋的余地。

而只攻击某个阉党成员,就没有这个风险。

皇帝若真是容不下阉党,那自己就是体察圣意的好臣子,回头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把几个政敌拉下马,自己好上位。

而倘若皇帝没这个意思,那完全可以推说政见不同,回头给厂公送些礼,大家在一块吃个饭,那这事儿也就圆回去了!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魏忠贤心头不由的微冷。

他还是东厂厂督呢!

可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

自从天启皇帝驾崩以后,原先依附他的这些人,全都不如从前那般殷勤了。

以前自己风光得势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恨不得爬到自己面前舔自己的靴子。

可现在,都在有意无意的和自己划分距离,尤其是那个崔呈秀。

此时,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见状,不得不开口为魏忠贤找补,道:“叔父,会不会是因为皇庄那件事,您惹得当今陛下不喜?陛下借此敲打您呢!”

“毕竟,这是今上交给您做的第一件事,结果,您报上去的田亩和产业,多有些不实……”

“这……这是惯例啊!”魏忠贤有些瞠目结舌。

太监偷皇帝的东西,那还能叫偷嘛?

先帝在世之时,他就时常将宫内的一些贵重物品给拿回家中。

“叔父还是仔细想想罢,今上刚刚即位,若是因为此事,在今上面前失了圣心,那便不好了!”

“良卿你说的有道理。”魏忠贤点了点头。

此刻,田尔耕在一旁也是道:“厂公,我看你也是想多了,或许正如贤侄所言,皇帝并非有意与你为难,而是借此事敲打你呢!”

“左都督说的是。”许显纯在一旁道:“厂公,我听下面的孩儿们说,朝中不乏有人在皇帝面前诋毁厂公,皇帝都回应说先帝留了遗言,说厂公你可计大事。”

“如此说来,皇帝并非是有心对付我?”魏忠贤听了这些话,心思放宽不少。

“义父多虑了!”崔呈秀此刻仿佛换了一副面孔,一脸谄媚道:“陛下若是有心对付义父,必会私底下串联朝臣,联系御史,种种蛛丝马迹是瞒不过去的,如今陛下毫无这些举动,可见陛下还是相信义父你的。”

“只是果如良卿所言,陛下交代的事,义父你还得尽心去办才是,这段时间,东西就不要往家里拿了,皇庄下面那些小太监和庄头,也需要整肃一番才是,这样便是给陛下一个交代,如此挽回了圣心,今后还怕找不到机会捞银子么?”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崔呈秀心里已经决定加快速度跳下魏忠贤这艘快要沉底的破船了。

“竖子,不足与谋。”

这些年魏忠贤收了多少孝敬和奇珍异宝,别人还不清楚,他崔呈秀可是再清楚不过。

可现在居然连皇庄这点小小的利益都割舍不下,可见这魏忠贤,只不过空居高位罢了,迟早原形毕露。

而他,若想撇清关系,必要在关键时刻,狠狠捅魏忠贤一刀。

且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当年,若不是东林党逼迫太甚,死抓着自己不放,为了活命,鬼才愿意拜一个死太监做义父。

不怕断子绝孙么?

现在有机会捅魏忠贤一刀,不仅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污水,还能拿魏忠贤的人头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这等买卖,如何能够不做?

况且,崔呈秀认为自己还是有节操的。

自己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是未逢明主,这才屈身于魏贼之下,如今圣主在位,自己这是拨乱反正。

至于说自己认了魏忠贤做义父,还捅他一刀,这算不算不孝?

崔呈秀表示,自己这是大义灭亲,为国尽忠,若是有人敢指责自己不孝,必是魏逆余党,国之奸贼,当杀之以安天下。

一想到这里,崔呈秀忽悠的连自己都信了!

“呈秀说的是。”魏忠贤别有深意的看了崔呈秀一眼。

到了此处,魏忠贤也是开口道:“夜已经深了,诸位也该回去早些歇息,明日还需处理朝政。”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左都督,崔尚书,还请稍留片刻,咱家还有事想请教二位。”

正当田尔耕和崔呈秀准备离开之际,却被魏忠贤叫住了。

田尔耕和崔呈秀互相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留下。

现如今,还不明确皇帝的心意,如何能够和魏忠贤翻脸?

只是,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当屋内只剩下几人时,这一次魏忠贤面色就凝重许多。

良久,魏忠贤才开口道:“吾等可谋大事乎?”

田尔耕本来还在喝茶,听到这话快要把杯子咬掉了,而崔呈秀则是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只是许久,都没放下茶碗。

田尔耕故作镇定,装起糊涂道:“厂公所言大事,究竟是何事?”

魏忠贤不言,一旁的魏良卿道:“如今这个小皇帝,不是原先的皇帝,对吾等信任不多,他在潜邸之时,就素与东林那些余孽交好。”

“我怕等这小皇帝站稳脚跟,会启复那些东林余孽,届时,吾等恐怕就要万劫不复矣。”

田尔耕听到这些话面色一变再变,而崔呈秀就显得好上许多,仿佛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若不是这般,他何必急着跳下魏忠贤这艘贼船?

看着二人模样,魏忠贤此刻不再犹豫,道:“不瞒二位,先帝其实和一些宫女育有子嗣,咱家以为,当奉先帝子嗣克承大统,拜祭宗庙……”

田尔耕皱了皱眉,道:“先帝育有子嗣,此事从未听说过……”

“没有,也可以有。”魏良卿缓缓开口。

顿时,田尔耕和崔呈秀都明白了,这是打算玩一出狸猫换太子。

“厂公,方才你和贤侄说的这些,某没听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田尔耕嘴皮子都哆嗦了。

而崔呈秀则是想起在接任兵部尚书以后,他去面见天启皇帝,彼时的天启皇帝形容枯槁,脸上全无血色,却对他千叮万嘱,要他为新任君主保驾护航。

难道就应在此处?

而且,既然先帝对自己这么说过,对其他人会不会也说过相似的言语?

一时之间。崔呈秀背后冷汗直冒。

“左都督,当年你是如何对待那些东林党人的你心里最是清楚,他们哪一个不是恨不得生啖你肉,夜寝你皮,难道真要等他们卷土重来,都督才知道反悔么?”见田尔耕装聋作哑,魏良卿也是急了。

“贤侄,方才你说的什么,某……没听清楚。”田尔耕对于这种事敏感的很,根本不敢有半点含含糊糊答应的地方。

“呈秀,你现在为兵部尚书,若是有你支持的话,此事或许可成……”

崔呈秀望着魏忠贤,对于魏忠贤所说之事,始终不搭腔。

魏良卿亦是有些忍不住,连番追问。

最终,眼看着实在是推脱不过去了,崔呈秀这才缓缓道:“尔等以为,能控制英国公掌控的京营么?”

“且辽东还有关宁军,西南四川有白杆兵,各地尚有勤王师……”

“若是他们都来了京城,诸位还以为自己有活命的机会么?”

崔呈秀也是后悔的要死,千不该万不该参与到这种谋反的事情当中。

魏良卿正打算说些什么,魏忠贤就摆手道:“不必再说了,呈秀说的对,此事以后毋要再提。”

“既然如此,那厂公,我们就不奉陪了。”

说完,二人就急忙离开魏忠贤的府邸。

实在是太吓人了!

而魏良卿望着魏忠贤,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不是说好了来一出狸猫换太子,连人都选好了,就是他魏良卿的两个儿子,用来冒充天启帝的儿子。

见魏良卿这幅模样,魏忠贤甩手就在魏良卿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还真以为咱家想谋反呐?”

“实话告诉你,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试探他二人的态度罢了。”

“这二人,果然是各怀鬼胎,和咱们不是一条心。”

想到这里,魏忠贤看着崔呈秀和田尔耕离去的轿子,眼中渐生冷意。

若是今晚这二人答应下来,那势必要试上一试。

可现在这二人一个装傻充愣,一个直接表明态度不答应,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当中,最让魏忠贤觉得不舒服的就是崔呈秀。

想当初,这崔呈秀如同狗一般跑来求自己救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认自己做义父,如今做了兵部尚书和左督察御史,居然还特么抖起来了!

对于这崔呈秀前后的变化,魏忠贤感受的最是清楚深刻。

因此,魏忠贤也决意将这崔呈秀抛出去当替罪羊。

“告诉咱们手下的那几位御史,写弹章弹劾,罪名就是不孝。”

“还有王体乾,让他也写一份辞呈递上去,看看皇帝怎么说。”

对于魏忠贤来说,新即位的皇帝,简直就是悬在他脖颈处的一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要他身首异处。

偏偏他作为一个太监,哪怕做到东厂提督这个位置,也反抗不得。

是故,他必须再试探一番小皇帝的心意。

从目前对那个小皇帝的接触来看,魏忠贤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但自己也的确无法控制那个小皇帝。

是故,只能妥协和交换

用崔呈秀的命去和这位新即位的皇帝交换,从而将自己给摘出去。

并且,因为此事,所谓的阉党,等若是自己肢解了自己。

如此一来,他的权势肯定不如现在,但好歹还能保留大部分富贵。

而阉党,在魏忠贤看来,当初也不过是被东林党逼着粘合在一起的产物罢了。

他在阉党内部,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除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其他例如田尔耕的锦衣卫,崔呈秀那边的文官,都不大指使的动。

当然,面对东林这个外部敌人除外。

不联合,就只能被那帮人杀全家了。

现在,东林已经是苟延残喘,新皇帝刚刚即位,实际上来说,阉党在这个关键时刻,已经要迎来一次分裂。

毕竟,谁最先在新皇帝那里占据位置,在接下来的斗争当中,谁就有取得胜利的更大把握。

魏忠贤自从发现小皇帝不喜欢自己以后,就知道自己赢的可能性不大了。

毕竟,对于太监这个群体,魏忠贤清楚,皇帝一贯都是用自己身边熟悉的人。

如当年的天启皇帝,自小魏忠贤就一直陪着,自然天启皇帝就对他很放心。

现在换了皇帝,他这条先帝身边的老狗,自然就不受重用了。

既然不能赢,魏忠贤考虑的就是如何全身而退。

哪怕带着这么些年攒下的金银财宝回乡置地,也比留在京城这个漩涡强。

但魏忠贤也清楚,不留下点东西就想走那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两帮青皮流氓打架,其中一个帮派想要认输,不付出点东西,可能么?

至少魏忠贤他是不会答应的。

崔呈秀,就是魏忠贤送到皇帝面前的第一个祭品。

如果不够,再送一些,对魏忠贤来说,也不妨事。

死道友不死贫道。

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这笔买卖对他魏忠贤来说不难抉择。

况且,魏忠贤觉得,这崔呈秀未必就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