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阉党的内讧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洒下，寂静了一夜的皇宫仿佛活了过来。
刘恒早早的穿起了天子衣冠，今天，他打算去上朝。
而此刻的群臣在殿外早已经等的饥渴难耐。
一些臣子更是窃窃私语。
实在是今上太不像话了！
继位这半个月的时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伴随着奉天殿殿门逐渐打开，一名宦官走了出来，众多大臣满以为皇帝又不来了。
结果只听宦官高声唱诺道：“百官入朝。”
无数大臣带着有些诧异的眼神。步入皇极殿中。
见真是要上朝，文臣们都长舒一口气，看来当今天子还不是无可救药。
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天子上朝，百官恭迎。”随着一名侍卫的喊声，头戴皇冠，身披龙袍的刘恒在十几名宦官侍卫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皇极殿上首的龙椅。
“臣等恭迎陛下。”百官见状，当即跪拜行礼，“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卿平身。”刘恒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此时，文武大臣才各自起身，准备发言。
但刘恒不等大臣说话，就先一步道：“诸位爱卿，皇兄驾崩至今，其谥号庙号诸卿可议论妥当？”
上谥号庙号，这是必然的。
也是刘恒如今皇位来源的正确性。
首辅黄立极当即出列道：“臣等以为，先帝以“熹”为庙号，最为妥当。”
刘恒闻言，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熹者，乃微弱之晨光，意思是为皇帝早死而感到痛惜，还未来得及发挥他的光辉。
显然，对于他这个皇兄，臣子还是很不满的。
是故，选来选去，才挑了这么一个字。
而刘恒在这方面也没打算和大臣计较。
因为，就算让大臣换别的字，也不过是挑一个差不多的字罢了。
没有意义。
“内阁，礼部照此执行吧。”刘恒很快就在这件事上做出了决断。
见皇帝拍板完成，一人当即就出列道：“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杨所修上奏，兵部尚书崔呈秀，太仆寺少卿陈殷，延绥巡抚朱童蒙，工部尚书李养德不孝，以夺情留居官位，请陛下圣裁。”
刘恒皱了皱眉，夺情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之前，大明就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首辅被搞得半死不活。
—张居正。
首辅在这个罪名下，都这个待遇，其他人例如这次被弹劾的四人，更是小虾米，完全扛不住。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不孝，可是一项非常严厉的指责。
假如坐实，板上钉钉的在官场上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此时被念到名字的崔呈秀尽管心中分外不爽，但还是捏着鼻子出列道：“陛下，杨御史所言不错，臣愿辞去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之职，回乡丁忧守孝，伏请陛下允准。”
“臣愿辞去官职，回乡守孝，伏请陛下允准。”其他三人也是共同出列，一同请辞。
这也是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不可能有大臣去硬刚。
去硬刚那就是找死。
是故，就算是想留下来，也必须是皇帝来开这个口。
刘恒略微思索，缓缓开口道：“陈殷，李养德，朱童蒙可回乡守孝，朕准了。”
“然崔尚书，昔先帝在时，便多有褒奖，且朕初登皇位，朝中诸事不明，尚需爱卿辅佐，故不允。”
“杨御史，今后上奏，当以朝廷大局为重，勿复率性轻言。”
显然，虽然同意免去了三人职位，但刘恒也是将杨所修斥责了一番。
毕竟，此人方才的弹劾，可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让崔呈秀回乡？
这一回乡，对刘恒来说，可就不好办了。
要是想杀，那得派人去追着杀，去追着杀一个已经退休回家的六部尚书，这怎么看都是一种自损朝廷体面的事。
要是想用，抱歉，那得等崔呈秀守孝三年之后才能用。
就现在大明这情况，等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情形，不如刘恒直接剁了然后抄家来的划算。
况且，在刘恒看来，崔呈秀还是他对付魏忠贤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让他回家，谁来顶替崔呈秀发挥的作用？
不过，见微知著，阉党的内讧已经开始了！
而且正式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听到皇帝的表态，四人当即谢恩。
被留下来的崔呈秀脑筋也是转的极快，就刚才皇帝的表态，他瞬间就知道，弹劾自己的杨所修，不是皇帝指使的。
如果是皇帝指使，那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此刻就应该被撸了。
那不是皇帝指使，又是谁指使的？
略微思索，崔呈秀有了答案：魏忠贤。
有且只有可能是他。
因为此次杨所修弹劾的人，全都是以他为主的人，三个铁杆儿全都回家了，可以说他现在是元气大伤。
不过只要自己还在朝中，就还有希望。
皇帝保了自己，那说明前番去英国公道歉那副姿态，还是有了一些效果的。
这更加坚定了崔呈秀必须时刻跪舔皇帝，紧跟皇帝脚步的决心。
而魏忠贤，去死吧！
你死总好过我死，一瞬间，崔呈秀就有所明悟，他和魏忠贤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了。
而朝堂之中不乏有崔呈秀得罪过的人，此刻显得有些兴奋难耐。
在他们看来，崔呈秀没回家，这是好事。
要是回家了，还怎么清算他这个大奸臣？
而新上任的皇帝果真是圣天子，一下子就收拾了崔呈秀几个党羽。
这就叫先除枝叶，再掘主干。
想到这一层的许多大臣已经暗自决定回去准备，在下一次朝会上狠狠踩这崔呈秀一脚。
不把他踩下去，哪来自己上位的机会？
刘恒扫了扫台下的文武大臣，目光微冷，现如今，党争似乎已经成为了朝廷的常态。
从这些人的神情和姿态当中，刘恒就大致猜到，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的这个朝廷，绝大多数人抱着的心思就是党同伐异，把别人踩下去，然后自己好上位。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也是日渐的不择手段。
凡是能够打击政敌的方法，不管多卑鄙，多恶毒，都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使出来。
至于真心实意踏实做事的人，可以说寥寥无几。
朝中真心实意站在他这一边，愿意跟着他走的大臣，刘恒发觉也没有几个。
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提拔新人，裁汰旧人。
且新上台的人要在他们被腐化和拉拢前，就给他们打上皇帝的标签，成为他手中可以如臂使指的重要力量。
而这，也是他这一次朝会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刘恒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爱卿，皇兄年不过二十三，就驾崩而去，朕蒙皇兄不弃，获保宗庙，忝为天子。以微渺之身，托于兆民君主之上。”
“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朕之不德，以伤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及历代先帝遗德……”
群臣之中不少人心里大翻白眼。
你作为皇帝说这话还要脸不？
登基至今，不过半个月，上朝才上了几次？哪里看出来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只是这番话终究是不能如此直白的表露出来。
而刘恒的话语还在继续：“朕年少，不识上古圣王贤王，不明治世之妙。然，朕闻之，古之圣王治世，莫不用贤臣，与民更始，于是海清河晏，天下承平，如汤用伊尹，文王用姜尚，桓公用管仲，穆公用百里奚……”
“朕虽不敏，然心向往之，欲求贤臣辅佐于朕，匡补朕之过失，以求天下太平。诸君皆朝廷大臣，多历州府，当可为朕解此难题，其令，众臣议之，如有策，上奏于朕前，朕不吝嘉之。”
果真是圣天子啊！
角落里的一些东林残余此刻更是面色涨红，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们察觉到，翻身的机会来了！
这天下忠臣贤臣除了我东林君子，还有何人？
若朝中皆是我东林君子，哪里容得阉党横行？
除去阉党，三五年后，陛下得我们东林君子辅佐，必定天下承平。
而不是东林党的其他大臣也是有些激动。
谁没有三五知己赋闲在家，若是启用，在朝中就可以引以为援，互帮互助。
这一次，就是个好机会。
身为首辅的黄立极此刻也是心思活络。
是不是把几个赋闲在家的东林党都弄回朝中？
他看出了阉党的内在矛盾，心知阉党已经不可长久。
还好他早做准备，当初魏忠贤，崔呈秀对东林党狠施辣手的时候，他着实保下了一批人。
这就是个人情。
如今来看，当初他那个决定，不可谓不英明，为今日的自己，留下了一条很好的退路。
如今再起复一批，这人情就更大了！
是故，黄立极哪怕是阉党的一份子，也确信，东林党上台，不会拿他怎样。
顶多让他致仕回家。
现在这个局面，退休回家过一过富家翁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官这么多年，早已经积攒下万顷良田，这不得回家享受享受？
朝中，他们爱争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