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请瘟神
“各位好汉，山上的黄皮子，可是能够操纵人的，诸位带着枪上去，若是着了黄皮子的道，怕是会伤了自己人。”林社道。
“林兄弟说的极是。”魏五郎点头道。
神枪林等人，也并非是盲目自信的匪徒。
他们听了这话，便思忖起来。
忽然，白胖和尚道：“若是各位肯吃点苦头，我倒是有避毒的方法。”
“哦，大师请说。”神枪林道。
白胖和尚道：“我知道‘请瘟神’的法门，请来瘟神护身，帮你们避毒，不过，代价便是，可能诸位今日之后，就要小病三天。”
“嗯？”
听到这法门，众人有点匪夷所思。
他们只听过“送瘟神”。
特别是端午过了不久，不少村镇，都做了“送瘟神”。
便是一群人抬着瘟神的神像，吹吹打打，将瘟神送走，以求接下来的年日无病无疫。
“小病，是什么小病？”神枪林问道。
“不过是风寒罢了。”白胖和尚道。
神枪林看了身后一众土匪一眼，便道：“我倒是不在意，若是小病三天，能上山打那些黄皮子，做几身冬衣，值了。”
大当家的发话了，其他人土匪，也是纷纷附和。
他们做得了土匪，便是连吃枪子、杀头、凌迟都有了心理准备，区区小病，算得了什么。
陈英想到自己一家被黄皮子骚扰，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便也想请瘟神，上山除了那窝黄皮子。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始了。”白胖和尚道。
他从褡裢之中，取出了朱砂与符笔。
从吴大彪的酒坛中，借了点酒，将朱砂溶了，然后用符笔蘸朱砂。
“哪位先来？”白胖和尚问道。
其中一个土匪，下马，向前：“大当家的，就由我先来吧。”
神枪林虽说答应，但认为这是邪门歪道，也是想先看看。底下人先来，他便答应了。
随即，白胖和尚就在那土匪的脸上描画。
不多时，一个奇怪而简洁的脸谱，便在那土匪的脸上描了出来。
这脸谱，乍看之下，像是一个鸟首。
“下一个。”白胖和尚道。
“这便请成了？”神枪林问。
“当然不是。”白胖和尚道：“这只是勾勒请神符，待勾勒完毕后，我再一并请神。”
……
白胖和尚用完了一整盒朱砂，在十来人的脸上，勾勒下脸谱。
门道中人都不会轻易请神上身。
神只是敬称，其实请上身的，很多都是游离于阴间或是阴阳交界的物事。
就怕请来了，又送不走，那就是大麻烦。
所以，吴大彪开始不肯让白胖和尚给他勾勒脸谱，说他只要一直喝酒，就能解毒。
但众人说酒终是要被喝光的，又说起了吴大彪被黄皮子操纵的糗事，说得吴大彪脸红耳赤。这壮汉怕等下上山连累众人，便同意让白胖和尚勾勒脸谱。
林社则拒绝让白胖和尚勾勒脸谱，说自己自有避毒的法门。
白胖和尚不方便问，便走向了魏五郎。
魏五郎是溺鬼，不会被黄皮子的毒所影响。
他怕白胖和尚走近，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气，便赶紧说自己也有避毒的法门。
白胖和尚走向涂四海时，涂四海吐了口烟：“大师，抽大烟都抽不死我，这区区黄皮子毒，也不能奈我何。”
白胖和尚拿出了一面镜子，给自己也画上脸谱后，便开始了“请瘟神”的仪轨。
他脱了白布鞋，从褡裢中拿出了一面鼓，鼓的周围挂着一圈铃铛。
他一边摇，一边手舞足蹈。
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一串串林社听不懂的话。
但林社却见魏五郎若有所思，便问道：“你听得懂他念的咒？”
“听懂部分，这是泉州方言。”魏五郎道：“大概是，风云啊天变幻，生死啊甚攸关，疫君瘟神快快来，助我毒秽不侵啊体不败……”
“我怀疑，这白胖和尚的门道，是‘起乩人’。”
“起乩人？”林社又知道了一个新的门道。
魏五郎点点头：“他们擅于请神，天地间的阴灵，都能被他们请来助阵。”
“不过……起乩一事，也不仅是起乩人会的。”
“道士门道、乩童门道、佛徒门道、戏子门道……甚至儒者门道，都会起乩。”
“只不过，都不及起乩人擅于起乩。”
“儒者门道也起乩？”林社问。
“起乩只是这门道的辅助法门。”魏五郎道：“儒者分为多派，一派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一派言天地君亲师，起乩法门，便是信神的儒者，根据古巫觋起乩所创。”
“其实，各种门道，本就有许多重叠之处。”
“比如，欢客之道来源于道士门道的双修之术，烟客来源于道士门道的餐霞之术。”
两人聊着天时，白胖和尚双手乱舞，摇头晃脑，跳得如痴如醉，亦癫亦狂。
忽然，一阵风刮来。
林社再一看，便见到那些画了脸谱的人，背后都悬着一个影子。
影子鸟首人身，身穿古式铠甲，铠甲上插着三面令旗。
林社看向了他们，他们也看了过来。
林社收回目光，不想与这些未知的东西对视。
风过了后，吴大彪、神枪林等人，面面相觑。
“就……就如此么？”
吴大彪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感知到，难道瘟神爷在我身上了？”
白胖和尚道：“是的，诸位，上山吧。”
说着，吴大彪、神枪林等人，就顶着一张脸谱，随着林社等人向帽儿山走去。
土匪骑的马，在山上不方便跑，则被拴在了附近的一片林子里。
……
帽儿山脚树林茂密，几无阳光。
林社等人，踩着地上的泥石、碎枝、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忽然，一阵风穿林而过。
林社立即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黄皮子的屁味。
“好臭！”
土匪们纷纷掩鼻。
林社看到，前方的灌木丛中，现出了一对对绿芒。
他时刻注意着那些脸上涂了脸谱的人。
虽说这些人有神护身，但这些人背后的影子，是不是瘟神，能不能防得住黄皮子的毒，还存疑。
所以，他得防备着这些人突然被黄皮子操纵，拔枪乱射。
于是，他特意堕后几步，走到一棵大树旁。
一是能与这些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二是如果这些人开枪，他能以这棵大树作为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