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异常:我重开符箓道,镇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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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陈老头解蛊

“想当年,老头子我远渡重洋,也自以为有际遇,想下南海,捞海水饭碗,没想到差点死在海难里,大海无量,海底下的恶蛟,水兽,鼍龙,乃至邪祟,比土陆上的野草还多……人命丢进海里,还不如海底的细沙一粒,生死全凭天数。”

“幸好,老头子我的命,注定不能由海里的邪祟拿去,我是要死在陆地上的。”

“这人呐,都要信命,你们这帮小年轻,千万不要因为些许际遇,就妄言命数,不敬仙神,像这个混不吝,不学无术,心术不正,稀里糊涂中了一遭又一遭,你可莫学他。”

“人命难测,天命难违,人呐,一定要信命……”

“算了,老头子想了想,还是快些把蛊解了,我恐怕那棒槌撑不到明天,今夜凌晨就要给阎王点卯了。”

幸好,陈老头只是感慨一番,并没有其他意思,也没有询问他用什么抵御了邪祟。

但许平安总感觉,老头话中有话,在暗指什么东西,似乎与周棒有关。

可惜老狐狸说话,向来真假参半,似是而非。

即便疑惑,他也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了。

休息室里。

周棒被陈老头随意撇在地上。

后者屏退了无心,理由是女人阴气重,与他信仰的辟支佛相冲,不利于他施符解蛊。

“况且你身子骨柔弱,恐怕蛊虫离了这混不吝,将你当作第二个目标,老头子我可不想继续折腾了……”陈老头如是说着,将无心关在门外。

“后生,解开他的上衣。”

许平安蹲下,甫一触及周棒体肤,突然感觉一股阴凉袭上背心。

周棒蓦地睁眼,目眦欲裂。

眼白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黄绿条纹,乍一看仿佛蠕虫,紧紧包围周棒的眼瞳。

“呃……”

周棒喉结滚动,咧着嘴唇,像是有话要说。

“你醒了?”

许平安收回手,正想让他自己脱衣服。

不料,一声惨叫顷刻扎穿他的耳膜:“救我,求求你救我,我要死了,痛死了啊……”

一瞬间。

周棒五官像是被人揉成一团,鼻涕和眼泪同时决堤。

他的身体往上反弓,肚子高高凸起,后脑勺顶住地面,五根手指狠狠抓在地上,指甲刮得地面吱嘎作响。

“赶紧按住他,翻开他的衣服。”

陈老头语气急促。

许平安照做,一手压住周棒胸口,一手掀开上衣。

“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平安倒抽一口凉气。

周棒的肚皮有六根手指印,向外突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想用手撕开他的肚皮,从他的肚子里钻出来。

“这是影蛊……”

陈老头取来一个铁罐,舀出少许粉末,喂进嘴里,旋即喝了半壶水。

腮帮子鼓囊片刻。

“噗!”

他一口水喷在周棒脸上。

“啊!好痛!救救我啊!”

“它想出来,它想出来啊!!”

周棒爆发出一阵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陈老头吐出的水,犹如浆糊,直接糊在周棒脸上。

紧接着,老头掏出一串柳叶,贴上几张黄符,递给许平安。

“打,往他肚皮上使劲打!吃奶的力气也甩出来!越使劲越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

许平安接过来,匆匆瞟了一眼符箓,譬如天书,一字不识,转而将注意力移向周棒。

瞧准凸起的肚皮,手起柳条落。

“啪!”

奇怪的事发生了。

柳条上面的黄符接触手指印,许平安耳畔猝然响起缥缈的诵经声。

“莲华佛母,慈悲利益,辟支佛王,至圣伟王……”

“不对!”

许平安一咬舌尖,剧痛瞬间席卷大脑。

耳边的经声逐渐微弱,不一会儿便完全消失。

“陈老头的符有问题。”

许平安瞥眼过去,陈老头并无异常,低头翻找怀里的木箱,注意力全都放在周棒身上。

“这只老狐狸,不知哪里学来的术法,三教九流,难以预防,终归要注意一点。”许平安暗自警惕,甩起柳条,继续抽在周棒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手揣进兜里,准备随时召请镇煞符镇心护神。

但接下来无论他怎么抽,诵经声都不再出现。

似乎方才只是他的幻觉。

“那种音色自己不可能听错,第一次甩柳条,的确有人在耳边诵经。”

许平安心中思忖,手里柳条却不受影响,一直打得周棒肚皮上的手指印开始凹陷。

说来也怪,以他的力道,寻常人皮肤早就红肿起来,甚至于被叶梗划伤了。

可是周棒肚皮却一直不见血色,反而越打越苍白。

似乎肚皮下的“蛊”被柳条降伏,他的脸色逐渐平静,眼珠上的纹路也退散许多,但整个人依旧失了魂一般,双目失焦,嘴角淌着口水。

“嗤。”

突然,柳条甩动刹那,顶端的黄符粘在周棒胸腔附近。

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直到所有符箓都粘在周棒身上,陈老头说了句“莲华已降,该开始除蛊了”。

“后生,你让开。”

陈老头又含了一口水。

许平安赶紧避让。

然而陈老头并未喷出来,反倒取出一把香点燃,攥齐了塞进嘴里。

“吞香?”许平安看得皱眉。

先前彼岸,他遇过一位游走深山老林的赶尸人,上山前也会像陈老头这样,拜给山姥爷三炷香,等香烧到一半,拔起来含在嘴里,象征过山的“通牒”,据说可以警告山里的魑魅魍魉,驱逐豺狼虎豹。

就是不知道陈老头有什么用意。

许平安看着他撇掉剩余的香枝,腮帮子鼓囊,吐出一团黑乎乎的泥浆。

“莲华佛母,人间装脏,我来朝拜仙佛堂……”

陈老头念念有词,把泥水均匀抹在周棒肚皮上。

下一刻。

头顶白炽灯闪烁几下。

许平安眉头逐渐蹙起来。

周棒皮肤下面浮现大量咒文,约莫指甲盖大小,好像纹身一样,遍布他的肚皮。

咒文字无定型,仿佛孩提信手涂鸦,环绕着周棒的肚脐,聚拢成一朵黑色莲花。

“莲华佛母,人间装脏,弟子叩拜万寿长……”

陈老头拿出一只涂金小鼓,一边念咒,一边拍动。

三声鼓后。

周棒眼瞳回焦,猛然张大嘴巴。

许平安见状不妙,几步退到门后。

“呕!”

黑水喷溅,浇得周棒满头满脸。

陈老头长出一口气。

“蛊毒解了,原来是这样的蛊,老头子差点误判了。”

“要是等到天明,恐怕这混球已经化作一具干尸。”

“好在这混不吝福大命大,但终归有后遗症,身体需要调理一番了,否则会影响……”

陈老头呢喃声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他转眼看向许平安。

“后生,这几天辛苦啦,剩下事情交给老头子便是,你带那丫头抓紧去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忙……对了,这里的事就不要胡说出去了,让那个丫头也注意点,毕竟事关火葬场声誉。”

“月末,老头子给你们多加点钱。”

点头应诺,许平安转身出门的瞬间,目光变得幽深。

陈老头话题转得很快,可他方才的神色无法作假,那是一种错愕,一种仿佛看见死人复活的愕然。

老狐狸难得露馅。

许平安不禁好奇,周棒身上的蛊究竟出自谁手。

从陈老头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很熟悉周棒中的蛊,甚或熟识下蛊者……

难道,给周棒下蛊的是包正?

“话说,周棒到底哪里有什么利益可图,值得陈老头如此重视?”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等他找出包正,才能得到答案。

眼下他还需要搞清楚另一件事。

“那个临时工,死了没有?”

无心倚靠墙角,嫣红嘴唇里吐出冰冷字眼,打断了许平安的思绪。

“没死,陈老头对他似乎很重视。”

许平安简述了一遍驱蛊过程,问她是否见过类似的术法。

“吞香?喷水?”无心抱着手,思索须臾,“听起来像是某种方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类传统术法,当然,你的驱邪方式也很传统。”

“我?传统?”许平安好奇道。

“我至少十年,未曾见过有人烧犀角、撒糯米,你莫不是苦禅派的?藏在深山里隐修?但也对不上啊,那帮家伙张口禅机,闭口禅机,一副神经兮兮模样,你看起来没那么疯癫……”

无心一口气说了许多。

许平安挑了挑眉。

“我是一个字也接不上啊……”

腹诽一声,他连忙转移话题:“算了,深究无用,时间也不算早了,先休息吧……”

无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下话意,抿着嘴点了点头。

“……”

一夜无话。

翌日大清早。

许平安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

洗了把脸,无心正好走出休息室。

陈老头则像只连轴转的陀螺,马不停蹄,不知跑到警局,还是哪去了。

二楼休息室,传出周棒震天的呼噜声。

走出火葬场。

院子上空漂浮着浓郁的火药味。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放起鞭炮来了?”

无心说话关头,大街尽头大摇大摆地走出一队人。

一群汉子在前,身上是仿古的粗麻衣服。

后面紧跟着好几个穿红衣的老人,拿着喇叭,铜锣,一边走,一边吹敲,鼓吹喧阗,搅得四周寒气错乱。

队伍旁边,还有几道矮小身影,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或持钢叉,或舞长矛,水火铁棍,一步一停,姿态很古怪。

走在最前头的四个青壮,扛着一张木轿,健步如飞。

“抬神像?”无心眺着轿子上的塑像,目露不解。

“这是临峡的习俗,抬鬼轿,也叫背鬼,他们要背着鬼去接太公了。”许平安解释道。

“听不懂。”

无心摇头,嘴皮子一撇。

“我也不是很懂。”许平安轻笑着,目送队伍远去,“粗略来讲,太公是当地对于土地神的一种称呼,鬼轿是土地神的座驾,每逢冬至,都要请人扮演走鬼、阴役,把庙里的太公抬出来,让太公视察城市的每个角落,镇除邪祟。”

“哦,不就是请神巡街嘛。”无心恍然大悟。

“不错,南方也有很多城市称之为游神,游城隍。”

“接下来要干什么?”

无心了解详细后,话锋一转。

“去一趟庄北极那儿,我有事要找他帮忙,你如果有空,也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无心眸孔泛波。

许平安凑到她身边,耳语片刻。

“这,你确定没有猜错?”

“相信我,时间紧促,特殊情况要特别应对……”

“行。”无心点点头,“东西到手后,我回来火葬场找你?”

“不必,我们在寿纸店等你。”

无心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远去的队伍,忽然顿住步伐,皱眉道:“不管太公,还是民间崇拜的什么神,香火不断还好,一旦无人问津,很快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容器,比被鬼上身的活人还难对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无心离开以后。

许平安脑海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他曾无数次推测,陈不讳将以什么方式复活妻子。

借尸还魂,走阴,问神打米,请鬼上身……

但无心这番话,推倒了他的所有猜测。

陈不讳想用人偶为容体,召回妻子的灵魂!

这么说来,陈老头的确是陈不讳了。

火葬场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还潜藏着一批被鬼寄宿的人偶。

就是不知道哪一具属于他的妻子。

陈不讳应该还没有召到他妻子的魂魄。

稍微整理思绪。

许平安朝寿纸店走去。

“长安。”

庄北极看见他,抢先开口。

“我昨天问出了另一条线索。”

在寿纸店老板差异的眼光中,许平安把他拉到一边。

“注意你所饰演的角色。”

沉住气息,庄北极压低嗓音道:“包正的皮革厂,曾经有两条产线,一条主供皮革,另一条不为人知,我也是东走西走,才问出来这条产线。”

“不同于厂房主业,这条线只生产一种产品。”

“人偶。”

“人偶。”

许平安的心声与庄北极的答案同时出现。

果然,包正与陈不讳必定有所交集。

庄北极听不见他心声,继续道:“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正要另设生产线,专门制造人偶。”

“不过我倒是听说,皮革厂有个很老的恐怖传说。“

“关于人偶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