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水
沈玉有打算过逆来顺受地接受这场规矩教学，但她今日见到了钟叔，便改了主意，裴老夫人在这深宅大院斗了几十年，肯定能瞧出她的破绽，追溯她的身世，有钟叔帮她料理，她不担心李钰的假身份暴露。
不过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她必须尽快推进自己的计划。
回紫藤苑的路上，沈玉瞧见裴妤带着丫鬟在湖边喂鱼突然顿足，环顾四周，弯腰从花丛中捡了颗石子，以指力弹了出去，击中丫鬟的后肩。
“啊！”
丫鬟尖叫一声，慌乱中推着站在湖畔投喂鱼食的裴妤一起扑入湖中。
鱼儿惊惧，四下游窜。
裴妤和丫鬟都不会凫水，胡乱扑腾着四肢。
“救、救命......咕噜噜......”
冰冷湖水猛地灌入口腔，主仆二人挣扎了几下便发不出任何呼喊，一齐直直坠入湖底。
裴妤被下人发现溺水的时候，裴珩之正在为沈玉的手抹药，“明日学规矩时，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我不想夫君看到我被罚的样子。”沈玉立马拒绝，旁人疑心她有办法掩饰，裴珩之是她的枕边人，她暴露越多，处境越危险，她暂时还不能失去裴珩之的庇护。她举手做出发誓状，“我保证，会尽快学会这些规矩，不给侯府和夫君丢脸。”
裴珩之忍俊不禁，“好，我相信夫人。”
沈玉傻笑，“今日我学的可快了，刁妈妈......”
门口突然传来长庚的声音，“世子、世子妃，二小姐失足落水，不慎溺亡，老夫人请世子、世子妃即刻去芙蓉阁。”
芙蓉阁是裴妤居住的院子。
沈玉霍地起身，语气激动：“适才我从祖母院里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二妹正在湖边喂鱼呢，怎么突然就......就溺亡了？”
裴珩之脸色微变，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应是意外，夫人别怕。”
“我们赶紧去瞧瞧吧。”沈玉拖着裴珩之往外走。
二人踏进芙蓉阁，便听到赵氏伤心欲绝的哭声。
裴珩之担心她吓到，与她十指紧扣，牵着她进了主屋。
赵氏看到二人进门，当即冲上来挥舞着手臂朝沈玉扇了过来，怒不可遏：“贱人！”
裴珩之拽住赵氏的手腕，一贯温和的俊脸染上明显的不满，“玉儿是我夫人，我明媒正娶的妻，夫人慎言。”
“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女儿，你的亲妹妹，你竟为了个杀人凶手，顶撞嫡母！”赵氏双目通红，声音尖锐，完全没了平日温婉端庄的侯门主母形象。
裴珩之甩开她的手，质问道：“夫人说是玉儿害死了二妹，可有证据？”
一圆脸丫鬟站出来说道：“世子，二小姐出事时，身边只有春桃，春桃自小伺候二小姐，绝不可能残害二小姐。奴婢发现二小姐落水时，远远瞧见世子妃匆匆离开，神色慌张。”
刁嬷嬷接着道：“二小姐落水一盏茶前后，世子妃刚从寿荫堂离开，湖边的竹影廊是回紫藤苑最近的路。老奴向紫藤苑里的下人询问了世子妃回屋的时间，确认世子妃经过了竹影廊，经过竹影廊必能碰到二小姐。”
“老奴亲自去湖边查看过，发现二小姐落水处不曾出现类似鞋底打滑留下的痕迹，说明二小姐是被人推入水中才溺毙的，种种迹象表明世子妃是杀害二小姐的凶手。”
赵氏因悲伤愤怒而红肿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目光犹如刀锋，异常锐利，并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杀气，颤抖着手指着沈玉的鼻子，“说！阿妤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用这般歹毒的法子杀害她？”
沈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小脸发白，似水瞳睫微颤，紧咬着唇摇头，因惊吓好久才出声，“我、我没有。”
“阿妤出事时，只要你见过阿妤，不是你还能是谁！”赵氏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掐死沈玉，但裴珩之有意护着，她没法动手。
她的宝贝女儿没了，无论是意外，还是被人残害，李钰都必须死，必须给她的阿妤偿命，陪葬！
沈玉抬头望着裴珩之，一双晶莹的眸子盈满水雾，眼神惶恐不安，拼命摇头：“夫君，从祖母那儿回来时，我确实看到了二妹，但我没有害二妹，我真的没有。”
裴珩之揽她入怀，发现她娇软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大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为夫信你，别怕。”
随即扫视屋里所有人，冷厉的眸最终锁定圆脸丫鬟，“我问你，世子妃当时离开，你离她有多远？”
圆脸丫鬟想了想，“回世子，大概.....一二十丈。”
裴珩之声音沉了沉：“到底是十丈，还是二十丈？”
圆脸丫鬟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二、二十丈。”
裴珩之：“确定二十丈？”
圆脸丫鬟点头：“是。奴婢确定。”
“二十丈不近，连人脸也不一定能看清，你竟能看到世子妃神色慌张。”裴珩之反驳。
圆脸丫鬟脸色一白：“奴婢是见世子妃步伐凌乱，推测......”
裴老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珩哥儿媳妇，你过来。”
裴珩之拥着沈玉走到裴老夫人面前，并对她低声道：“如实说即可。”
沈玉看他，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随后屈膝跪下：“祖母。”
“我问你，你有没有推阿妤？”裴老夫人一瞬不瞬凝视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玉直视裴老夫人的眼睛，眼里透着一丝紧张，却没有任何心虚之色，语气坚决：“祖母，我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推阿妤？”裴老夫人提高了嗓音，威严而犀利。
沈玉立即作答：“没有。”
裴老夫人猛拍手边矮几，身体微微前倾，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射在沈玉脸上，仿佛要穿过她的皮肉看透她的内心，质问第三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有没有推阿妤？”
不及沈玉回，她补充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如实交代，看在你是相府千金的份上，我能从轻处罚，但你要是隐瞒实情，被大理寺查出你是害死阿妤的凶手，按大夏律，重则斩首，无人能救你，你认真想一想，想好了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