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卡走哭!”
皇甫泳感觉中岛又用力往上拽了自己一把,她的右手一下子抓到了自己的头发。
“哎哎哎!”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中岛薅下来了,那钻心的剧痛使他双手猛地一使劲,他一下子被往后用劲的中岛拽了上来,不过由于惯性太大,中岛也一下子后仰翻到,重重摔倒在棺床上滚了下去。
皇甫泳急忙冲过去抱住中岛,他觉得自己手上摸到了黏黏的东西,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哎哎哎!”他一时间不知道喊什么才好,他连忙摸过扔在地上还亮着光的手电筒,这才看到中岛的头部撞到下面一件青铜器上,鲜血直流。他急忙一把抱起她朝墓外跑去。
中岛的身体轻飘飘的。皇甫泳心想,这么清瘦的她刚才究竟用了多大力气才紧紧拉住自己没有放弃,想到这里他差点掉下泪来,但他还是憋了回去。他想起了死去的小荇,想起了死去的辛叔,想起来死去的父亲,想起来被虐杀的麻王渡的乡亲们,他们都是死在日本人手里,而且死的时候中岛都在现场——他低头看着这个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女人,她究竟是善还是恶,是人还是鬼?……
皇甫泳抱着中岛冲上地面,几个正在警戒的日本兵看见中岛受伤,哇啦啦举着枪冲上来对准皇甫泳。
“让开!”皇甫泳冲他们大喊着。这时中岛艰难地睁开眼睛,朝那些日本兵说了几句话。那些人立刻点着头收起枪后退几步,但随即又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你怎么样?”皇甫泳问。
“大丈夫(日语:没事的)。”中岛看上去还是有点神志不清,她抬起手指指帐篷,“那里面,有急救箱……”
皇甫泳抱着中岛冲进帐篷里面,他把中岛放在一张行军床上,然后到处翻找到一个有红十字的箱子。箱子里摆着几个瓶瓶罐罐,但上面都是看不懂的日本字,只有一小瓶透明液体,打开一闻就知道是酒精。皇甫泳用酒精给中岛擦拭着头上的伤口,发现伤口并不大,大概主要因为撞到头部晕厥而已。他手忙脚乱地用药棉清理好伤口,然后又缠上绷带。他摸摸中岛的鼻息,气息还很均衡。
几个日本兵还站在帐篷门口,皇甫泳掀开门帘,一个队长似的日本兵进来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退了出去。
皇甫泳守在仍在沉睡的中岛身边,他打量着帐篷内部。中岛虽然是女人,但帐篷里却看不到什么女性的痕迹,一张简单的折叠桌上杂乱地摆着纸张材料,旁边则是一堆堆的勘探用具。他发现桌上有个行军水壶和几个杯子,这才觉得自己嗓子里已经快要冒烟了,便上前几步拿起水壶想倒点儿水喝。但他刚把手伸向杯子时,便被桌上一本日志上的字迹吸引了过去。
那本日志包在牛皮封里,封面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外面束着一根绳子,翻开的那页上,中岛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些日本字,但在日文下面则是一行行自己看得懂、而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汉字:
“帝右昏微——肇禓五祀。”
“彰于北蒙——聿使河伯……”
皇甫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因为这正是他回忆着画出来,然后汤晓岑又一一辨识出的铜盘上的文字,而那个铜盘正是父亲准备留给自己的传家之宝而且它就是在父亲遇害那一晚同时被盗的。父亲和绪城爷曾经告诉过自己,铜盘上关于盘文甲线索的文字只有族长才知道——如果不是中岛杀害父亲拿走铜盘,她绝不会知道这些文字!
他转头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中岛市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抬起双手——或许将恶毒的女人扼死在梦里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想起她刚才不顾一切地将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他又把手臂收了回来。自从认识中岛市子以来,他与她之间已经发生了过多的纠葛,他也记不清她救过自己几次,自己救过她几次。他们之间真是恩恩怨怨,反反复复,纠纠缠缠,无止无尽。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恶魔的话,那么他无数的亲人和爱人都曾经死于她手。他屡次想相信她,但原来最终还是被她骗了……
皇甫泳终于又抬起双手,朝中岛那蝤蛴般嫩白的脖颈伸过去,正当他要触到她的咽喉时,中岛忽然睁开了双眼。
“不在古墓里了?”中岛似乎恢复了意识。
皇甫泳的双手一下子定在了那里,中岛看看他双手的形状,忽地坐了起来。
“你想杀我?”
皇甫泳怒气冲冲地回身拿过那本日志,朝她面前甩过去,一脸肃杀地抬头看向中岛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些就是我父亲死的那晚,丢失的铜盘上的文字!如果不是你杀了我爹,偷走了铜盘,你怎么会有这些!”
中岛猛然站起身来,连撞到了身前的小几都浑然不知,她剧烈地摇着头,一边摆手一边用日语解释着什么,表情十分激动。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杀了我爹?是不是?”皇甫泳也站起来,心里又是愤怒又是痛楚,一想到中岛真的可能是凶手,他不知为何觉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见到皇甫泳如此质问,中岛愣在了当场,喃喃说了几句话,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试图解释,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皇甫泳也不知为什么,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中岛抓住他的双臂,使劲摇着说:“我不会杀人,从来也不会!更不会杀自己族人!你一直就不肯相信我!”
皇甫泳只觉得一个温暖柔软的身子紧紧地靠在自己怀里,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却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伸到一半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岛抽泣声变弱才扶着她的肩膀将其推开些许。中岛似乎怕皇甫泳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急忙回过头去擦掉眼泪,重新换上一副冰冷面孔说:“你要是还相信我这个人,就请你相信我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