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陶大勋点点头，救国会和九龙山的人并在一起，弓着腰三五个一组，轻手轻脚地往麦地里摸去。此时枪声早已平息良久，陶大勋点点鹿柴里头警戒的日本兵，只剩下十五六个左右，而原来侦查员说的那群伪军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卫开山带着的一群垂头丧气的伪警。

“徐子康！徐子康！”卫开山正在那里到处溜达，还气急败坏地嚷着，“徐子康你他妈死哪里去了？”

“卫开山这个王八蛋，最近坏事都做绝了。”刘铳子看见他，咬牙切齿地说。

“刘大哥，只有十几个鬼子了，咱们兄弟有没有把握干掉他们？”

“当然了，别小看俺——你看那里还竖着两挺机枪呢，咱搞下来，一人一挺分了！”

“好！”

“啊——嚏！”刘铳子激动地打了个喷嚏，正好卫开山走到附近，他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喊：“谁！那边是谁！”

“你爷爷刘铳子！”刘铳子叭地朝前面放了一枪，站起来大声喊着，“兄弟们，给俺冲啊，鬼子汉奸的东西，都给俺统统抢过来！”

卫开山一听刘铳子的声音，吓得连滚带爬就朝麦地里跑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叫：“兄弟们！皇军们！九龙山的土匪来劫营啦，赶紧卧倒开枪啊！”

伪警们和九龙山的土匪们交上了火，陶大勋此时也领着救国会的人飞快包抄到伪警的右翼，大声喊道：“卫开山！你要找的救国会在此！”

卫开山差点吓得尿在裤子里，他手底下只带着十几杆枪，现在被两拨人围攻，到时候估计死都得被打成筛子，连囫囵尸首估计都收不全。他带着哭腔朝身后鹿柴那边的鬼子们哀嚎道：“太君们，土匪和救国会的人来啦！支援一下吧！”

突突突突——

鬼子的机枪终于开火了。陶大勋和刘铳子本来撂倒了一片伪警，正想乘胜摸过去，没想到又被机枪的火力生生压了回来。

“妈的，集中火力，给我打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刘铳子喊道。九龙山的人急忙集中火力朝机枪打去。陶大勋借着枪火的光亮瞄准鬼子的机枪手，“叭”地撂倒一个。

“兄弟，神枪手啊！”刘铳子也不示弱，他端起枪也干掉一个鬼子。

卫开山看刘铳子跟鬼子拼了起来，暗自庆幸，他也不管那些正在恶战的手下了，自己一个人趁着夜色，跟头趔趄地就钻进了麦地里朝远方逃去。

陶大勋带着救国队的人干掉那群伪警，迂回到日本兵的侧翼，开枪又打死三四个鬼子。鬼子人少，又两面受敌，但他们武器精良，都缩在浅壕里用机枪扫射，所以一时间双方都难占到便宜。

刘铳子回头问一个伙计：“老子前些日子捡来的那个手榴弹呢？”

那个伙计赶紧递了上去，刘铳子拿起手榴弹，借着麦苗的掩护朝前面慢慢摸去，估摸着能把手榴弹扔进战壕里了，这才拔开保险，朝壕沟里鬼子的方向奋力一扔。

轰！——轰！

九龙山的阵地和鬼子的阵地几乎同时传来两声爆炸声，刘铳子回头一看，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山炮架上了，轰的自己阵地上的弟兄死伤一片。而鬼子也被他用手榴弹炸得不轻，剩下六七个人又重新爬上来，架着机枪拼命扫射着。

“老大，老大，你看那边！”一个挂了彩的伙计指着西边的山上大喊。

西边山上冒起一片火光，刘铳子一看方位心就凉了半截，那冒着大火的地方，正是自己的九龙山寨。

卫开山当时得知皇甫泳在辛家庄的消息后，就想找铃木嘉子一同前往，但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人。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一人带着伪警队出发，朝辛家庄赶去。

铃木嘉子此时正跟坂木中佐一起，他们带着两个小队向九龙山的方向进发。她之前派了四五个斥候，用了十几天集中摸清了九龙山的布置，然后拟定了一个详细的攻击计划。坂木看了那份完整的攻击计划赞叹道：“铃木小姐，你的才能，放在师团的参谋部也毫不逊色！”

两个小队一直走小路进发，赶到九龙山下已到晚上。铃木没直接带兵冲上九龙山，而是带着十几个鬼子攀到旁边一座更高的方岭山上，沿着山鞍从九龙山寨的上面系绳而下。山寨中因为刘铳子去了辛家庄，所以值守的二掌柜有点儿麻痹，被从天而降的日本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山下的鬼子也朝山上杀了过来，土匪们内外交困，加上毫无准备，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铃木在山寨上上下下搜了一圈，却不见刘铳子的身影。她抓起一个伙计问道：“刘铳子呢？！”

“老大今天带、带人下山了！”

铃木气急败坏地一枪打死那个伙计。坂木中佐倒是对战果颇为满意，他的人只有三个轻伤，而一直与自己做对的九龙山寨已经不存在了，就算刘铳子是三头六臂，他势单力薄也很难再翻起什么风浪了。

刘铳子和陶大勋赶回九龙山的时候，经营多年的山寨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伙计们的尸体散落在山间，有的早已烧成了焦炭。刘铳子看着兄弟们的尸体，看看鬼子们撤离时落下的膏药旗，回头再看看还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两个兄弟，他像丢了魂魄似的扑通瘫倒在地上，用手捶着山上的石头，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陶大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刘大哥，你放心，这笔账我算是挂在小鬼子头上了。日本人是咱全体中国老百姓的仇人，他就是欺负咱中国人不团结，各自为政！要想打鬼子，兄弟我就跟你拧成一股绳！刘大哥，跟我一起抗日救国吧！”

刘铳子撑着脚下的石头站了起来，他的拳头上已经被砸出来斑斑血迹，他紧紧握住陶大勋的手说：“兄弟，俺知道你说得对。俺其实之前早就想过，等咱搞出点儿名堂来，也要像你似的，不再让兄弟们当土匪了！咱跟你一起，抗日救国！可是现在不行，日本鬼子把俺九龙山的兄弟们都杀光了，俺老刘十来岁就出来闯江湖，就是靠‘情义’二字撑到现在！你那会儿在辛家庄说，要救自己的恩人。俺刘铳子现在也要让日本鬼子一命抵一命，俺老老少少死了一百零三个弟兄，俺要亲手杀一百零三个鬼子给他们报仇！兄弟，你等着俺，等俺杀够了数儿，俺就去找你，参加救国会，听你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