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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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算了,算了。”汤晓岑不知何时裹上一条薄被,她使劲拉住皇甫泳,“一条狗而已,打死他只会脏了你手。”

皇甫泳这才停住手,他看着汤晓岑,汤晓岑的嘴角好像刚才挣扎的时候被大哥打破了,还淌着一丝鲜血。他扶着汤晓岑,站起身来,朝在地上呻吟着的大哥使劲踹了一脚。

“滚!以后你不再是我大哥!”

皇甫浩哎哟哎哟地挣扎着爬起来,他弓着腰,像条狗一样畏畏缩缩地朝门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还没迈开腿他就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已经走不动的他最后只好双手拄地,朝院外爬过去。

汤晓岑浑身颤抖着,皇甫泳赶紧又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她忽然一把抱住皇甫泳,嘤地一声哭出声来。

“汤姑娘,我对不起你!”

汤晓岑使劲忍住,只是在皇甫泳怀里不停呜咽着,她双臂将皇甫泳紧紧抱住,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木头似的,那种力量几乎勒得皇甫泳喘不过气来。

“命啊!报应啊!”汤晓岑忽然喊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羊羔那样凄厉。

皇甫浩是被老婆带着一个丫鬟用驴车送进安阳城的,起先他被送到村里的郎中皇甫泰垣家里,泰垣看一眼他的脸,问他老婆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时皇甫浩被痛打时的惨叫声早惊得半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家不用说,一看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泰垣也是故意问一句,他看皇甫浩妻子只是呜呜地哭,便挥挥手道:“送安阳城里吧,他这病是邪病,我医术不精,治不了。”

安阳城“扁鹊馆”里的老先生孙其昉是皇甫泰垣的师父,他看看皇甫浩被打成猪头的脸,也没问什么原委,直接摇摇头说:“泰垣不治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皇甫浩妻子扑通跪在孙其昉脚下大哭道:“孙老先生,我心里明白,俺男人确实不太让人待见,但无论如何也是一条性命。求求你妙手仁心,就救他一命吧!”

孙其昉叹口气,看看皇甫浩那张脸有些犹豫,正在这时,扁鹊馆的门被叭地推开,铃木嘉子带着两个伪军走了进来。

“把他抬走!”铃木看看皇甫浩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对两个伪军说。

“放开!你这个臭日本女人,放开我的男人。”皇甫浩妻子以为丈夫要有什么不测,她冲过去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铃木嘉子喊道。

“我是为了救他,懂吗?”铃木嘉子一把将皇甫浩妻子推翻在地。

皇甫浩第三天才能张开嘴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眼前。他嘴里呜呜呜地嘟囔着话,那个白大褂是日本军医。他俯下身子,用日语问:“你说什么?”

皇甫浩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是不停自言自语着:“我要举报,我要举报,举报皇甫泳,他和救国会有联系……”

皇甫泳这几天一直在陪着汤晓岑。汤晓岑情绪没有失控,不过她的目光好像冷淡了许多,眸子里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泰垣过来给她把了脉,劝慰了她一番,然后开了个行气解郁的方子。皇甫泳忙前忙后地学着煎药,然后一勺一勺喂汤晓岑服下去。他还让辛顺跑醉仙居买来“三不粘”,也一勺一勺地喂给她,汤晓岑倒没有茶饭不思,只要把勺子递到嘴边,她也会下意识地张开嘴巴把东西吞下肚子里。不过她几乎不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似乎成了一根能呼吸的木头。

“哎,”辛顺看看一脸愁容正在煎药的皇甫泳,摇着头说,“汤姑娘真可怜,被日本人隔绝在了安阳城,又被那个畜……那个人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行了,别说了!这种人真是丢尽了我爹的脸。”皇甫泳站起来,把药汤澄到碗里,然后又舀起一勺蜂蜜放在里面,然后轻轻端起来,往汤晓岑的屋子走去。

汤晓岑还是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窗外面有几只鸟叽叽喳喳在梧桐树上叫着。

“汤姑娘,来,该喝药啦,我加了蜂蜜,不苦了。”皇甫泳说。

汤晓岑转过头,看看皇甫泳。皇甫泳坐在炕沿上,用搪瓷勺舀起水吹吹,递到汤晓岑嘴边。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汤晓岑没有张嘴喝药。

“汤姑娘,没事的,不怕,说句让你不中听的话。我吧,已经喜欢你好久了,如果你心里有疙瘩的话,我不忌讳什么东西,我想娶……”

“我——想明白了。”汤晓岑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对,对!就该想明白嘛!我别的不能答应你,但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以后你再也不会伤心了。”

“我想明白了。”汤晓岑好像没有听到皇甫泳的话似的,兀自喃喃地继续说着,“我想明白了,这次真的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皇甫泳问她。

“我想到盘文甲埋藏的地方了。”汤晓岑忽然站起来,像没有魂魄的人一样机械地动作,她一把推开皇甫泳递过来的药碗,拉开床头的抽屉那张地图拿起来摩挲着。正在这时,皇甫泳听见外面一阵马嘶声,随后就见辛顺疯了似的跑进屋里。

“少爷,大事不好了!日本人来抓你了!你跟汤姑娘赶紧跑!”

“抓我?为什么抓我!”

“大少爷,不,那个畜生向鬼子告密,说你是救国会的人,说你跟陶大勋有来往!泰垣叔进城听说的,卫开山正带着鬼子朝这边赶来呢!我已经套好马车了,你们快走!快走!”

皇甫泳慌忙把药汤放在桌子上,他一把拉过汤晓岑就朝外面走去,但汤晓岑却发狂一样死死坠倒在地上。

“晓岑!你也得赶紧走!他回来肯定会对你不利!”

汤晓岑依然坠在地上,使劲往屋里指着:“箱子,我的行李箱!地图,我的地图!”

皇甫泳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把汤晓岑的地图一把抓过来,然后把箱子拎起来交给辛顺,急匆匆地说:“你拎着这箱子上车,我们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