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皇甫泳慌忙挣扎着朝后面一踢，黑液里更是漆墨一团，就像最深最深的黑夜。但借着防水头灯上的光，他依稀看到水里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浮动着。

皇甫泳心中一凛，他在冰凉的黑液中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转过身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按照自己的记忆朝那个挖出来的洞口摸索过去。但整个祭宫已经淹得一团漆黑，那个小小洞口早就没了方向。

完蛋了！他心里想道，爹，我这就要找你去了，你可别骂我。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只见某个地方忽然亮起刺目的光芒。皇甫泳大喜，看样子是爬上绳梯脱险的人朝土坑里打了一发照明弹为他指路。他急忙抬起胳膊，奋力朝那个方向游过去。

哗啦——

黑液里忽然传来巨大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什么怪物从水里探出头来。皇甫泳不敢回头，因为祭宫另一头廊道上的小柱子已经传来了轰塌的声音。他朝那刺目的光亮越游越近，眼见接近洞口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水声大作，就像什么东西朝他追赶过来似的。

黑液冷的刺骨，更加消耗人的力气，加上皇甫泳心里慌乱，他觉得自己游得越来越慢。好在已经摸到了洞口边缘，他竭尽全力往前一划，一下子又钻进已经泡在水里的洞口里面。

轰隆……

身后传来的祭宫的坍塌声。皇甫泳在已经泥泞不堪的洞里面，撑着身体朝外面爬去。正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右脚又被什么东西一把拉住。他连忙屈起胳膊使劲撑住洞壁，咬着牙朝外面努着身体。

前方的照明弹已经燃尽，整个世界又黑暗起来。后面的拉力也愈发加大，皇甫泳心里的求生欲望也一点一点被消耗着。

不能死，最后一步了！

他使劲对自己说着，好在洞口不大，他整个身体被“嵌”进了洞的泥壁上，就像被紧紧吸附住一样。饶是这样，由于一直在水下憋气，皇甫泳也觉得自己开始头晕胸闷，已经快不能再往下坚持了。

就在此时，洞口外面又亮起一丝微弱的光，那是某个人的头灯。一只手伸进了洞里。皇甫泳只觉得自己被拉了一把，他的身体往前移动着，后面也开始具体震动起来，看样子祭宫真的就要塌了。

一只手变成了一双手，那双手伸到皇甫泳的腋下，将他一把抱出了洞口。两个人进入了已经泡水的土坑，从水里一下子浮了上去。

“少爷！你可得给我挺住！”他听见辛顺的声音。

“你小子……怎么来了？”皇甫泳本想说句玩笑话，但马上被水呛得一阵咳嗽。

“快！快快！少爷你别问了，我早就偷着跟着你们了，我难道放心你一个人下秃顶山。你们下去后，我一直蹲这里接应着呢！”

皇甫泳看到中岛站在坑口，她手忙脚乱地把行军绳扔了下去，辛顺背起皇甫泳，拽着行军绳摸着绳梯使劲往上爬着。也就是他刚爬出坑口的那一刹那，只听一阵地动山摇，整个秃顶山就像变戏法似的坍了下去。

“上车！”中岛坐在吉普车上高喊着。

辛顺背着皇甫泳冲上中岛的吉普车，中岛开着吉普车加足油门朝前冲去，没多久就追上了徒步往前跑的几个人。

后面的地震声停止了。但中岛不敢大意，依旧使劲开车前冲了一段才停了下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个祭宫里面的“天坑”并没有造成过多的地陷，只是整个秃顶山消失成平地而已，更加让人诧异的是，整个地面上并没有漾出一丝黑水来。

皇甫泳在车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他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往下滴着冰凉的水珠，这不是幻象，他刚才真的是从水底逃生上来的。他又低头看看中岛和辛顺，他们身上也都是水和泥浆。

汤晓岑和冯子伦五个人也赶了上来，朱义丰用手电筒照着远处消失的秃顶山，不停地赞叹。

“殷商时代的人，居然能把水控制得如此出色！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今晚遇到怪事不是做梦啊！”

世界上有许多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物，却在命运的安排下阴错阳差地被安排在一起。就在皇甫泳他们下秃顶山探险的当口儿。国民政府第二十集团军长官商震却一直愁眉不展，令他发愁的一是豫北战事，日军南下后短短时间已经占领了重镇新乡，离黄河和郑州只有一步之遥。郑州如果失陷，日军就控制了平汉和陇南线上的枢纽，武汉行营旋即暴露于日寇枪炮之下，所以国民政府严令商震死守郑州。国民革命军也沿河南境内的黄河一线层层布防，准备依靠黄河屏障对抗南下日军的压力。但无论是商震还是国民政府都明白，整条豫北战线的压力越来越大，而且东面黄河以南的济南、青岛早已沦陷，日军如果向西穿插，黄河防线实际上形同虚设。

另一重烦恼则是来自军事委员会和武汉行营的压力，那些参谋大概已经无计可施，居然提出来“以河代兵”之计，准备随时掘开黄河大堤，水淹日军。商震也曾拍着桌子大骂制定这个方案的人的祖宗——宋朝时候，杜充掘开黄河抵御金兵，除了把中原百姓变成鱼鳖之外，阻挡金兵打到长江了吗？以水代兵之前，能够疏导HEN省的老百姓提前逃难吗？日本人如今分多路，从东向西而不是从南往北多点推进，就算掘开黄河，弄出一个黄泛区来，究竟能阻止日军的机动化部队多少时间？

其实重庆和武汉也多有顾虑，毕竟这也是万不得已之计，如果举全豫之力对抗日军，能够阻敌于商丘一带，那么就可以不考虑决水阻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也积极筹划军事计划，但毕竟需要未雨绸缪，“以水代兵”的方案一直摆在商震的桌案上。

1938年3月，一个不算春天的春天到来了。不过即使国难当天，也有春风得意之人。日本人正在筹划把整个豫北的日战区都纳入伪HEN省的范围，改伪HEN省自治政府为省公署，肖瑞臣这个伪省长“管理”的地盘又要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