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卫开山带着鬼子伪军朝安阳城的方向且战且退，救国会那群人枪法不错，一阵枪响后，撂倒几个鬼子伪军。皇甫泳趁机背着汤晓岑，由友椿护卫着跑回庄上。刚冲进大宅门就被老爷子横着给了一拐棍。
“你就让我不省心吧！”
“爹，我去救汤姑娘了！那些考古的鬼子们呢？”
“被你大哥领到后院去了！你去叫你大哥，别低头哈腰地只顾招呼日本人！该去祭祖了！”
皇甫泳答应一声，急忙往后院跑去，刚跑到后院就跟一个人撞个满怀。那人也不理睬，掉头就跑，背影活像中岛市子。皇甫泳愣了下，继续往前走，谁知道一个黑影又从院门口窜了出来。这个人倒不回避，他正是伪警署的巡长徐子康。
“皇甫少爷，茅厕在哪儿？”徐子康捂着肚子，一看就是内急。
皇甫泳指了一下，徐子康哎哟哎哟低声叫着朝那边跑去。就在这时，他看见大哥从后院快步走出来。
“少游，是不是该祭祖了？”
“对，爹让我来叫你——鬼子那边没事了？”
“我让友桐带着几个人照料着呢。”
“走！”
村外的枪声已经消散，看来三拨人马都已经各自撤退。皇甫铎看看怀表，经过刚才那一通闹剧，比原来祭祖时间晚了两个时辰，不过聊胜于无，皇甫家的祖宗们若是知道今天的乱剧，也会原谅他的。他整整衣冠，清清嗓子，带着皇甫一族的人朝祠堂走去。辛顺跑在前面，拍着祠堂院门大喊。
“爹，开门！老爷过来了！”
祠堂里没有回应，辛顺皱着眉头一把推开院门，里面清清静静的，也不见辛永烈出来迎接。
“爹！爹！”辛顺大声喊着。
“别叫了，永烈上了岁数，许是累了打个盹儿！”皇甫铎说着便走在前头，皇甫浩紧紧跟在后面。皇甫泳跟着族里的男人们站成两排，走进祠堂外厅，但辛永烈并不在这里。
皇甫泳咯噔一下，因为穿过外厅的穿堂门，里面就是家庙，那里是不让外姓进入的。他望着父亲，只见一向镇定的老爷子的步履也有点儿乱了。
“进家庙！”皇甫铎高声喊着。
皇甫族人跟着族长穿过穿堂门，走进内院。院里前方就是家庙正堂，堂上挂着“安定堂”的匾额，两边的楹联上写着“度辽佩印；槐里封侯”八个大字，这指的是皇甫家历史上的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东汉的度辽将军皇甫规以及他的后代，太尉槐里侯皇甫嵩。
内院里也不见辛永烈的身影，家庙正堂掩着门，纸糊的窗户里却透着烛光。皇甫泳有点儿急了，他几步走到父亲前面，伸手去推家庙的堂门。
“泳儿，不得无礼！”皇甫铎斥声说道。但他随后便与族人们一齐愣住——门打开处，辛永烈正侧身跪在皇甫家祖宗的牌位前，他的头抵在地上，周围一片殷红的血迹。
“永烈！”皇甫铎大喊一声。皇甫泳脑袋嗡的一下，他快步踏进堂门，颤抖着摸摸辛永烈的鼻息，然后转过身看着站在堂外的父亲。
“爹，辛叔死了！”
皇甫铎晃了一下，这位刚才还在鬼子的刺刀前屹立不动的老爷子颤巍巍地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出来就朝地上直挺挺倒了下去。
黑了整夜的天空总算露出一点儿曙光。辛顺抱着父亲的尸体放声大哭。幸好村里的郎中皇甫泰垣也来祭祖，他煎了一服汤药喂给皇甫铎，老爷子这才苏醒过来，他刚睁开眼就流下两行热泪。
“泳儿，我没事，去看看辛顺！”
皇甫泳垂着头走出去。他是辛永烈一手带大的，小时候他淘气得很，有次爬树掏鸟从老榆树尖儿上一脚踩空掉了下来，是辛永烈冲过去伸手接他，胖乎乎的他生生把辛叔的胳膊给砸成骨折，后来辛叔做事就一直曲着胳膊。想起往事，皇甫泳赶紧把眼角的泪水拭去，他朝停放尸体的祠堂外厅走过去，在祠堂外院门口正好遇见拎着个小箱子急匆匆走来的徐子康。
“皇甫少爷，尸体在哪儿，我去看看。”
皇甫泳看看徐子康穿着的那身伪警服，他点点头，徐子康跟他前后脚踏进外院。辛顺看见皇甫泳，哭声越发凄厉，徐子康走到辛永烈的尸体前，俯下身去。
“你想干什么？！”辛顺像炮仗似的跳起来，一把推开他。
“辛顺，他是警察！”皇甫泳大声道。
徐子康倒没有气恼，他戴上白手套蹲下去，轻轻拨开辛永烈胸口已经血块凝结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散发着酒精味的白毛巾擦拭着血污。
“是刀伤，四十度角斜插进心脏，看刀口和划伤的形状，像是日本的肋差短刀。”
“日本人干的？！”辛顺顿时红了眼，转身就要出门，但被皇甫泳一把拽住。
“你干嘛去？”
“肯定是那几个小日本干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那你说，是哪个日本人干的？”
“我不管，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皇甫泳一把将辛顺推的后退了四五步，一个趔趄蹲在地上。他这个人越是事情危难之际心里越是冷静。
“日本人现在占了安阳，他们杀人都肆无忌惮，从不遮遮掩掩，你再看看辛叔，他这更像是守祠堂的时候被鬼鬼祟祟摸进来的人杀掉的——来个人！去把一直跟日本人周旋的友桐叫过来！辛顺，你别哭哭啼啼了！辛叔死了，我跟你一样难受，现在关键是要把杀了辛叔的凶手找出来！徐巡长，你要不要跟我去辛叔被杀的地方看一看？”
徐子康点点头。皇甫泳带他穿过外厅和内院，走进家庙正堂，正堂的前面还留着辛永烈死时的那片血污。徐子康蹲下看看血迹，又看看周围，不禁皱起眉头。
“徐巡长，怎么了？”
“奇怪啊，从辛永烈的伤口看，他是被凶手当面一刀刺死的。如果他看到凶手，想必会反抗吧，可是你看，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切都秩序井然。何况凶手潜入家庙做什么呢，要是偷东西，也没发现他翻箱倒柜的痕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