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心
沁凉的湖水中,一条十多斤重的是四鳃鲈鱼,正摆动尾鳍,缓缓游动,口中悠闲地吐着泡泡。
蓦然,一道雪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破开水浪,飞快靠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这条鲈鱼才豁然惊醒,奋力摇动鱼鳍,想要躲避,却被一杆戳来的鱼叉“噗”的洞穿。
刹那间,浪花四溅,点点腥红漾开…
片刻后,赵牧坐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嗦干了鱼骨上的最后一点碎肉,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一条宁湖鳗,一条四鳃鲈鱼,去掉骨头等边角料,足有十多斤重,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两种鱼都是比较少见的河鲜,若是拿到镇上去卖,价格在两百文往上。
好在他吃完后,那股恐怖的饥饿感终于消退。
“没想到,宁湖鳗和四鳃鲈鱼生吃起来都这么美味,血甜肉嫩,一点都不腥。”
他把吃剩的鱼骨等边角料处理好,只觉体内升起一团团暖流,发散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好似泡在温水里,昏昏欲睡。
至于那条虎纹鲳,等将来厉害了,他迟早要报复回来,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泅水大师’要在水中泅水50个时辰作为偿还,我如今身体未愈,体力不支,一天最多练三个时辰,差不多要十七天左右,才可以预支下一个技艺了。
刚好在水里睡一觉,这也应该算是泅水吧…”
赵牧心头一动,当即强忍着困意,下了水,听着轻柔的水浪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是下午。
这一觉,睡了至少两个时辰。
“舒服,太舒服了。”
他在水中起身,浑身上下顿时发出“噼里啪啦”好似炒豆子般的声响。
低头朝水面望去,眼前倒映出一张面白唇红,眼似点漆,眉若双刀的少年面孔,光着膀子,略显干瘦。
尤其脸面上,犹存一丝病容。
不过相比之前,却是好了许多。
“还要养个十来天,天天米肉管够,才能彻底恢复。”
赵牧收回目光,暗自评估了一下,心中有数。
等身子彻底恢复了,就可以尝试去弄那条虎纹鲳,那可是五十多两银子!
眼见天色不早,他准备打道回府,不过想起家中的程妙筠,当即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打算抓两条鱼回去给她补一补。
身体的初步恢复,更有效地发挥出了“泅水大师”的高超技艺。
转眼间的功夫,赵牧就用水草串了两条大鱼上了岸塞入鱼篓,加起来有十多斤。
他把鱼篓挂在叉上,扛在肩头就朝自家的茅屋走去。
不多时,扎着篱笆的小院已然在望,只是门口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牧哥儿!”
来人听到脚步声,转头见是赵牧,当即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满头癞子在昏黄的夜色下,更显恶心。
陈癞子,湖东镇一带有名的混子,往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原身之所以沾染上赌瘾,此人功不可没。
甚至,赵牧都怀疑,就是他与赌档合谋设计了原身,捞取好处。
“有事?”
赵牧停下脚步,不冷不热。
陈癞子脸色一僵,连忙找了个借口:
“呃…就是听说你落水了,所以来看看你…”
赵牧眉头一展,故意撇了撇嘴,挤兑道:
“空手来看我?”
陈癞子闻言,头顶的癞子登时变得通红,他抓了抓头顶的癞疮,肉痛地从裤袋里取出几分碎银,陪笑道:
“哪能空手呐,这不是…”
“不用了。”
赵牧嫌恶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刚才就是用抓癞子的手来掏银子的,摆明就是故意恶心人。
说完,他打开篱笆门,将打算跟进来的陈癞子关在了外面。
“哎,不是,牧哥儿,那个,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样?”
陈癞子眼中闪过一抹愤色,勾着嘴角,笑得很是蛊惑:
“也就是咱两关系好,我才给你那么高的价…”
上次说的事?
赵牧脚步一滞,脑袋里浮现出一段画面,脸色顿时一黑。
原身那厮上次输红了眼,在陈癞子的撺掇下,差点把程妙筠卖给他。
如今看来,这陈癞子,是贼心不死,惦记上了。
“真不是个东西。”
赵牧在心底暗骂一句,没好气地回应道:
“不了,筠姐儿是我媳妇,不卖。”
“嗨,有钱还怕买不到女人?这样,我出二十两银…”
“给老子滚!”
赵牧懒得再理会,走进了屋子。
“牧哥儿,你不再考虑考虑?你如今可是欠了梁爷十几两银的高利贷,吃饭的渔船也没了…”
“除了卖老婆,你还有啥法子?”
“牧哥儿,牧哥儿…”
陈癞子在门外喊了几声,见赵牧不为所动,不由冷哼一声。
“哼,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赵牧的背影,目光闪烁几下,最终离去。
“回来啦,我熬了粥…”
屋子里,听到动静的程妙筠迎了出来,眼眶泛红,好似哭过。
“你这是咋了?”
赵牧眉头一皱,想起先前的陈癞子,眼睛眯了起来:
“是陈癞子?”
“我没搭理他。”
程妙筠摇了摇头,见到赵牧手里的两条大鱼,旋即反应过来:
“你没船怎么捉鱼,下水了?你身子还虚着呢!”
说完,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张兮兮地把赵牧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好得差不多了,没事。过几天,我抓条宝鱼给你尝尝。”
赵牧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手里的鱼交给她处理。
“牧哥儿又在说笑了,真要抓到了宝鱼,也是拿去卖钱,交倭饷…”
程妙筠小声嘀咕了一句,动作却是欢快了许多。
晚饭后,两人洗漱完就上了床。
深秋时分,气温寒凉,赵牧身上盖了床破被子都还觉得有些冷,旁边的程妙筠身上只捂着稻草,更是冻得哆哆嗦嗦。
“筠姐儿。”
“牧哥儿,你忍一忍,明儿我给你的被子里再塞点稻草…”
“到我被窝里来,咱们睡一个被窝,就不冷了。”
“我…好…”
片刻后,随着一道火烫的身子磨磨蹭蹭的钻进被窝,赵牧顿觉暖和了不少。
“牧哥儿…”
“嗯?”
“我今天听王大娘说,那些人赌瘾上头的时候,会把自己的老婆小孩都发卖抵押…”
程妙筠缩作一团,小脸酡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赵牧的侧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你…你不会把我…卖给赌档吧?
小石头他娘就是被卖给了赌档,后来有人在城里的妓院,看到了她…”
说到最后,她都哭出声来,害怕落得跟小石头他娘一样的结局。
小石头一家也是湖东镇的渔民,日子原本还过得去,后来家里的男人染上了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卖妻卖儿,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湖东镇上,受赌档毒害的,远不止小石头一家。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媳妇,怎么会把你卖给赌档?”
赵牧伸手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安慰道:
“再说,我戒赌了,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
“真的?”
“刚才陈癞子想让我把你卖了,我让他滚。”
赵牧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郑重道:
“这次溺水,好似大梦初醒,我得换个活法,过阵子把倭饷和高利贷还了,再买条乌篷…”
说着说着,他的手掌不知不觉,就滑到了腰下,入手一片丰腻,登时一阵心猿意马。
这姑娘平日里都在衣下垫了碎布扮丑,如今伪装尽去,却是人比花娇,身段窈窕,细枝硕果…
“牧哥儿…我热…”
“哪里热…别是哪里受伤了吧,快把衣裳脱了我看看…”
“…好…好哥哥…唔唔~”
…
被翻红浪,一晌贪欢。
恰似那,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程妙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