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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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内部纷争

万历四十八年明神宗驾崩,紧接着明光宗即位不到一个月驾崩,再到天启帝朱由校即位大统。

短短时间内大明历经三帝,意味着朝堂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偏偏远在辽东的熊廷弼没思考这些,亦或者说他的政治嗅觉不够敏锐,依旧按照自己脾气我行我素。

曾经他各种骂街骂同僚,万历帝知道他的脾气能包容这些,反而还称赞道“一意振刷,恢复封疆,朕深切倚赖”。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熊廷弼还要骂街,那些曾经早就看他不爽的同僚们,就开始抓住机会向新皇天启帝进行弹劾,开头炮的就是太常寺少卿姚宗文。

有了人带头,嗅到风气的科道言官们就开启了群起而攻之模式,这下弹劾就漫天飞舞。

如果换作是精明圆滑的官员,面对这种局势该低头就低头,忍忍装孙子等风头过去。再加上天启帝并非那种自毁长城之人,熊廷弼在辽东稳住局势还是有能力的。

可面对朝臣弹劾,又得给个交代,于是乎天启帝干脆让熊廷弼上疏为自己辩解一番,算是给他个机会。

偏偏熊廷弼是个“蛮子”性格,老子又没做错我辩解个屁,皇帝你要是不信任的话,那我干脆辞官回乡算了,这辽东经略谁爱当谁当!

熊廷弼这封上疏差点没把天启帝给噎死,考虑到辽东局势危机,他就没多说什么。

但熊廷弼的政敌跟科道言官,已经看到了他在自寻死路,纷纷再度弹劾并且还火上浇油,诬陷他“经臣之虑,别有自谋”。

别的天启帝能忍,身为新帝登基熊廷弼藐视皇权,这点朱由校他不能忍,否则以后还怎么御下,谁会把他这个皇帝给放在眼中。

现在的天启帝朱由校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结果兵部又收到熊廷弼的骂街上疏,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万历帝曾御赐的“尚方宝剑”,态度强硬表明自己辞官的决心。

此时兵部尚书崔景荣坐在主位,望着桌案上摆放的奏疏跟尚方宝剑,整个人气的哆嗦。

旁边已经围满了目前正在兵部当值的官员,众人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崔景荣没有表态之前,谁贸然发声都有可能触怒主官,这种时候最好是学会闭嘴。

另一边的魏林楚已经走进了兵部衙门,恰好在大厅见到了这一幕,虽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明显这种时刻肯定轮不到自己说话。

于是乎悄摸摸的靠了过去,站在人群中探着脑袋,竭力看清楚桌案上摆放着的奏疏。

还好魏林楚的视力没有遭受过电子产品的摧残,哪怕隔着两三米远,他依旧看清楚了奏疏上的内容。从落款熊廷弼的名字,再结合这个时期的历史事件,心中就已然明白个大概。

“元平,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沉默许久过后,兵部尚书崔景荣向左手同僚询问了句。

魏林楚在等待吏部文书的这段时间里面,对兵部各司官员都做过功课,“元平”乃兵部左侍郎张鹤鸣的字。

明朝以左为尊,左侍郎的职权地位要大于右侍郎,另外万历末年兵部曾进行过改革,左右侍郎由两位增添到了四位,张鹤鸣就是目前兵部排名第一的侍郎。

“熊廷弼向来秉性乖张,对待同僚轻则骂人,重则打人,早已惹得怨声载道。如今更是恃宠而骄,擅自归还御赐宝剑,无人臣之礼!”

“下官建议直接禀明圣上,严惩此无礼之举。”

熊廷弼还在兵部担任右侍郎的时候,就与张鹤鸣不和,两人矛盾极深。

现在崔景荣首先询问张鹤鸣的意见,那几乎就等同于明示了自己的态度,他这一次不打算保熊廷弼,准备公事公办呈交给皇帝决断。

“下官认为张侍郎言之有理,熊经略的言行确实有些过了,还是交由陛下圣断为好。”

另一位兵部左侍郎王在晋附和了一句,他同样对熊廷弼的肆意妄为之举感到不满。

有了两位左侍郎定调,再加上兵部尚书崔景荣的明示,只要不蠢的人都明白尘埃落定,于是乎纷纷拱手表示附议。

但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右侍郎张经世顶住压力站了出来,拱手道:“诸位同僚,鄙人认为此事还需慎重。”

见到有人敢唱反调,人群中的魏林楚感到很意外,要知道这种情况下持反对意见,哪怕身为兵部侍郎都得承担很大压力,甚至于会最终受到熊廷弼的牵连。

“惟才,你有何高见?”

崔景荣并没有一言堂,相反用词非常客气的询问张经世。

“大司马,萨尔浒之战我大明惨败,辽东大部沦陷于建奴之手。熊经略就任后稳住局势,收复沈阳重镇建立防线,让酋首努尔哈赤不敢异动。”

张经世这边话音刚落下,另一边张鹤鸣就反驳道:“熊廷弼哪是收复沈阳,明明是建奴主动退去。”

“没有熊经略孤身率兵挺进沈阳,建奴又岂会主动退去?”

张经世同样不甘示弱,紧接着又补充道:“大司马,又恰恰因建奴主动退去,意味着他们在积攒力量筹备下一次攻势,如果此时选择临阵换将,辽东危矣!”

不得不承认明朝兵部文官里面,不全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至少张经世看出了辽东目前平稳局势下的隐患。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随着熊廷弼被弹劾辞官,继任者袁应泰去主持大局,结果短短时间内辽阳、沈阳等大镇全部沦陷,整个辽东防线再度面临崩溃。

当然,历史上还未发生的事情,现在说出来放在兵部某些官员耳中,简直就跟危言耸听没什么区别,他们当然不认。

眼看着又要再起争执,崔景荣把目光望向一名身穿青袍的七品文官,开口询问道:“杨给谏,你有何看法?”

要知道此刻兵部有着数位绯袍大员在场,尚书崔景荣却偏偏去询问杨涟,足以感受出朝廷众官员,都已经认为未来的东林党掌权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下官认为议经略者终难抹杀其功,怜经略者亦难掩饰其咎。功在支撑辛苦,得二载之幸安;咎在积衰难振,怅万全之无策。”

杨涟给出的意见就是熊廷弼在辽东任职两年,功劳苦劳什么的是有,但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无策”。

身为下官,能直白给出上官差评,什么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兵部包括尚书在内的众人大多不喜熊廷弼,现在又有了东林党杨涟的表态,单单一个右侍郎张经世独木难支。

议事结果便是把上疏跟尚方宝剑呈交给皇帝圣断,兵部方面不会替熊廷弼进行任何遮掩跟解释。同样可以提前预判到在满朝弹劾的局势下,连主管兵部都选择放弃,熊廷弼的下场会如何。

魏林楚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场议事结束,他拥有着历史上帝视角,很清楚当熊廷弼从辽东调任回来之后,局势会出现怎样的崩坏。

但他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小人物,面对历史巨轮滚滚向前的时候,是没有丝毫阻拦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站在旁侧看着。

大明这艘巨轮,不知道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折腾。

待到众官员纷纷返回自己的值房,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兵部衙门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兵部武选司郎中吴浩靠了过来询问道:“这位同僚来兵部可有何事?”

明朝官服都是统一的,除了品阶区别之外,并不能看出隶属于哪个衙门。吴浩没见过魏林楚,下意识把他当做其他部司的同僚过来办事。

“回大兵曹,晚辈魏林楚乃国子监生,前来兵部历事。”

国子监生兵部历事?

听到这句回答,吴浩下意识一愣,兵部已经多少年没来过监生历事,这个传统差不多都已经断绝,如今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武选司是兵部四大清吏司之一,主要负责武官的选授、升调、袭替、功赏等事务,国子监生历事算文官系统,并不归吴浩管辖。

于是乎他下意识想要找个主管同僚来“带带”魏林楚,顺带给他分配事务。

结果吴浩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居然一时间想不到如今监生历事,到底应该属于谁的管辖范围。

毕竟明朝官员有统一的“人事部”吏部,其他各部司内部人事权仅限于吏员。要知道在古代官跟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阶级,哪怕仅是个九品芝麻官,身份地位都远在吏员之上。

魏林楚这种国子监生历事,你说他是官吧又没有品阶,你说他是吏吧,又能参与部事并且署名,还有吏部正式的任职文书。

想了半天,吴浩只能把这个锅甩给主管督察、文书、吏员的司务厅。

“齐司务,这里有位前来兵部历事的监生,你来安排一下。”

兵部司务厅的司务为从九品官员,已经是明朝九品十八级中最末流的那种,再往下就属于不入流的杂官。

面对郎中吴浩的安排,司务齐文心里面泛起了嘀咕,自己职责范围内是安排吏员,国子监生又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当然,心里嘀咕归嘀咕,官大一级压死人,齐文只能拱手从命道:“是,大兵曹。”

甩完麻烦之后,吴浩很随意的朝魏林楚拱了拱手便扬长而去。

望着留在原地的魏林楚,齐文只感到有些头痛,他靠了过去说道:“魏小友,按照兵部新官到任的规矩,应该首先拜见部司主官。”

“可你身上并无品阶,再加上今日兵部有些风波,在下也不知应当不应当,带你去拜见大宗伯。”

齐文以往跟吏员打交道居多,反而少了些那些官场弯弯绕绕的话语,对魏林楚算是有话直说。

没有品阶的杂流跟吏员是不配拜见兵部尚书崔景荣的,毕竟用后世的职衔对比,他实际上已经称得上是高配副国级,你一个小小的科员想见就见?

但魏林楚毕竟拥有议论朝政大事跟署名权,不拜见主官说不过去。万一哪天崔景荣发现公文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名字,估计整个人得疑惑半天,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下属。

不过崔景荣刚被熊廷弼在上疏中臭骂一番,人正在气头上面,现在去拜见很容易引火烧身。

“无妨,还请齐司务引见。”

魏林楚毫不在意这些,当即要求齐文带自己去见崔景荣。

有登阁拜相的野心,却连个部司主官都不敢见,那还是早些回去继承家业吧。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拜见大司马。”

齐文不再多言,毕竟两人毫无交情,能提醒一句算是不错了。

兵部衙门跟后世影视剧里面的官署不同,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大型建筑,相反仅是在六部建筑集群中占据一部分,没有传统的几进几出院落布局。

除了一个主厅给低品阶以及吏员办事的“大办公室”外,还有就是划分出几平方米大小的“庑房”,作为高品阶官员的独立办公室,也被称之为值房。

毫无疑问兵部尚书崔景荣值房就是最大的那间,齐文通传禀告之后,魏林楚便走入其中,按照礼节跪拜道:“国子监生魏林楚,拜见大宗伯!”

后世很多人都以为明朝没有跪拜礼,亦或者说仅需要跪拜皇帝。

事实上这是错误的,明承元制,在《大明会典》中有着明确官员跪拜礼仪规定,正式场合凡文武官员隔一品避马,隔三品跪。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跪拜礼仪执行的愈发频繁严格,很多非正式场合,亦或者说品阶没有隔开三品,再者就是武官见到文官,反正都老老实实跪了。

魏林楚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很不想对一个陌生人下跪,可他要是不行这个跪拜礼,那明天就不用来兵部了。

没办法,到了哪个时代没有改变规则的能力之前,只能老老实实的顺从规则。

国子监生?

本来崔景荣在看着公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听到国子监生这个身份之后,反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你是获得何人举荐。”

崔景荣开门见山,历事制度名存实亡,国子监生能来到兵部任职,必然是背后有人举荐。

“回大司马,晚辈在国子监通过周少宗伯考校,得以前来兵部历事。”

崔景荣跟周道登两人私交不深,仅称得上官场同僚,他很随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叫魏林楚出去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叶阁老曾提及有位国子监生,在前些时日的杏园文会上夺得魁首,本官记得与你名字有些相似,可是同一个人?”

“回大司马,正是晚辈。”

“能被叶阁老看中的年轻后生,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本官期待你能在兵部展现自己的才华。”

崔景荣点头称赞了一句,当年叶向高担任内阁首辅的时候,曾举荐过他担任宣大总督,某种意义上有提携之恩。

朝中有人好办事并不是一句空谈,官场同僚之间很多时候都能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

“晚辈定当尽忠职守,不负叶阁老与大司马厚望!”

魏林楚是个聪明人,他当即就听出来崔景荣与叶向高交情匪浅,立马打蛇顺棍上把对方的客套话当做厚望。

“好,退下吧。”

崔景荣笑着摆了摆手,魏林楚的应变跟情商让他满意,聪明人总是容易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