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打草惊蛇
果然，张鹤年没扯几句闲话就朝县丞等人微微示意，几人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浩抢先开口：“郎中大人，下官可不可以不接任崇山府通判一职？”
“或者等下官在曹县任满三年，再调他职？”
张鹤年微笑摇头，“林知县说笑了，朝廷委任岂能随意更改？”
林浩当然知道朝廷委任一经公布便不能更改，他这么问是想带节奏，免得张鹤年说出什么他没法接的话来。
张鹤年挺配合，顺着他的话接：“本官知道，林知县是怕继任者胡搞，毁了曹县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谢大人体谅下官苦心。”林浩继续把控节奏。
张鹤年亮底牌了，“林知县放心，本官临行前忠王殿下特地叮嘱过，曹县继任人选要尽量听取林知县的建议。”
忠王殿下？
哦，原来张鹤年是大皇子的人。
“郎中大人的意思是，曹县新任知县人选尚未确定？”
“既然要听取林知县建议，继任人选怎能着急确定？”张鹤年笑得意味深长。
林浩微微挑眉，试探道：“那下官斗胆，建议由县丞罗先勇接任知县一职。”
张鹤年端起茶杯嘬了一口，不急不慢地道：“知县以上官职一般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罗县丞乃举人入仕，越级提拔恐有些困难。”
林浩没急着辩解，他知道张鹤年还会说但是。
“但罗县丞资历不浅，为官清廉，任劳任怨，风评甚好，升任知县倒也不算破坏规矩。”
“且忠王殿下还特别叮嘱过，此事本官自会尽力，争取不让林知县失望。”
张鹤年又提大皇子。
林浩明白了，张鹤年来曹县的真正目的是代表大皇子向他摇橄榄枝了。
他用了点手段，便逼得本来极有可能彻底倒向太子的巡抚史权贾提前退休，算是帮了大皇子一个不小的忙。
此举不但一定程度上带出了他的立场，而且他治理地方的能力又有目共睹，大皇子向他示好实属正常。
而张鹤年提出继任知县人选可以听他的，就是大皇子向他示好开出的实际条件。
他若接受，便预示着他今后将成为大皇子的支持者。
但他不想选择站队。
可若不接受，让其他人跑来曹县胡搞乱搞，他又不甘心。
这还真是道两难的选择题。
林浩咬了咬牙，直接摆出条件：“由罗先勇任知县，主簿、典史各提一级，曹县人员架构保持原样。”
“这么安排，不会让郎中大人为难吧？”
只要不塞外人进来搅屎，就算他离任，有县丞几个忠心耿耿的人在，他一样能遥控指挥，确保曹县健康发展。
“不为难，这点小事本官还是能办到的。”张鹤年笑意更甚。
林浩直接了当提条件，证明他接受大皇子的善意了。
“多谢郎中大人成全！”林浩起身行礼。
“都是自己人，林通判何须如此客气！”张鹤年连忙扶他，言行举动亲近了许多。
“大人回京后，烦请禀告忠王殿下，说下官定会知恩图报，准备合适礼物，敬谢殿下。”
林浩亮明态度。
大皇子示好他接受了，但他不选择站队，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回报大皇子。
吃人嘴短，别人有事找到头上，就不得不办。
但吃人一顿，还人三餐，就是礼尚往来，大家互不相欠。
张鹤年听懂林浩的意思了，不觉大感意外。
大皇子如今风头正劲，极有可能会取代太子之位，林浩居然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是咋想的？
他略略思忖，意有所指地道：“林知县准备了什么礼物，能入得了忠王殿下的眼么？”
“可别弄巧成拙，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呀！”
他的意思也够直白，不站队也可以，但你得拿出价值对等的东西来。
若结果不能让大皇子满意，他可以轻易推翻任命，安排搅屎棍过来，破坏曹县这大好局面。
“郎中大人放心，不出两月，下官的礼物便能备好，保准让殿下满意，甚至可能是惊喜！”林浩信誓旦旦保证。
“好，那本官就拭目以待，静候佳音喽！”
张鹤年表明态度，他代表大皇子接受林浩开出的条件了。
他对这个能力出众的勋贵子弟十分欣赏，顺势释放个人善意：“厘清崇山府通判接任手续之事，本官回程时顺手就办了。”
“林知县可与下属慢慢交接，两月内到崇山府赴任即可。”
“多谢郎中大人照拂。”
林浩再次行礼，发出热情邀请，“下官在满汉楼略备薄酒，还请大人屈尊赏光……”
……
张鹤年办事效率极高，一月之后，他人恐怕都还没回到京城，曹县数道任命就下来了。
县丞罗先勇接任曹县知县，从正八品直接擢升为正七品。
正九品主簿升正八品县丞，没有品阶的典史升为正九品主簿，典史也从县衙吏员中提拔，一个外人都没塞进曹县。
林浩虽然离任，但曹县还是铁板一块，上上下下皆大欢喜。
林浩没急着赴任，上面既给了两个月期限，他当然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
还有个人办事效率也挺高。
林浩给的三个月期限才过去一半，皓月宗圣女独孤傲雪就逮着活蹦乱跳的胡仁来曹县了。
“圣女好像黑了一圈儿，看样子这个半月没少四处奔波，餐风露宿呀！”
旁边没别人，林浩小小表示一下关心。
“假惺惺！”
“若不是林大人时间限定得那么死，本座何须如此奔波劳碌？”
独孤傲雪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感觉并不怎么冷傲，可能是成功活捉叛徒，心情不错吧。
“天大地大，要抓住诚心藏匿的罪犯确实不易。”
“本官当时是看到两名手下殒命，一时愤懑，才定下三个月期限，委屈圣女了！”
林浩热情主动地端茶递水，表示歉意。
独孤傲雪见状，神色不觉柔和下来，“这也怪不得大人，换是本座，看手下无辜殒命，说不定比林大人火气还大。”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
“圣女难道忘啦，你我初见时，你一口一个狗官的叫着，不问青红皂白就威胁要杀本官。”
想到当时的情形，林浩嘴角不觉泛起笑意。
“谁让你告示都不出一个就封了隆兴矿场，人家当然误会啦！”
独孤傲雪好像也找到两人在矿洞里耳鬓厮磨的感觉，连称呼都变了。
他俩月半前才相识，还只有短短半日的交集，彼此心中却没有陌生的疏离感。
可能这就是有过亲密接触的功劳吧。
“很多内情都还没弄清楚，若贸然公示，会打草惊蛇的。”林浩笑着解释。
“打草惊蛇？”
“为何有此说？”独孤傲雪表示不明白。
林浩没答，而是反问：“圣女是一路北上才抓住胡仁的吧？”
“你怎么知道？”独孤傲雪满眼诧异。
林浩还是没答她，又扯别的，“本官既没猜错，就说明圣女也怀疑胡仁的真实身份了。”
“那圣女还不明白，为何会打草惊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