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整的曲子
告别了年熠，淮南从音乐室取回了自己的小提琴，拎着一个机能包走出了校门。
而在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老款迈腾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缓缓打开，陈叔招呼着淮南上车。
“上车。”
“嗯，”淮南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将小提琴和包放在了后排，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辆在马路上穿梭，音乐电台播放着上个时代的流行歌曲。
“淮南。”
趁着这条路上车辆不多，陈建州瞥了一眼身边年轻人，饶有兴趣地说道：“你昨晚故意送去了半首曲子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想吊一吊胃口。”
“哪有，我钢琴曲是真的没录出来，”淮南嘻嘻哈哈的装无辜。
《月光下的云海》这首钢琴曲技巧不算难，但想要弹出感觉的难度非常之高。
那股空灵感很难弹出来，昨晚上他反复弹了好些遍才弄出半首还凑合的。
“我信了你的邪。”
陈建州是一点都不信这套说辞，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要是真想给整曲，直接用小提琴录一遍，再给乐谱，比什么都省事。”
淮南打了个哈哈，装傻充愣。
陈建州有点无语，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脸皮了。
总不能是前两天被刺激的吧。
不过这倒也不是件坏事，原来的淮南太老实，他反而有些担心出社会要怎么办。
现在一看，得，不霍霍别人就不错了。
又过了几个路口，车辆在一个咖啡店前停下。
陈建州停好车，带着淮南走了进去。一楼是开放咖啡厅，二楼是餐位，三楼是包房和小型会议室，专门给人谈业务。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乘坐电梯上了三楼，在一个包厢前驻足。
陈建州按下门铃，片刻后是一个穿着修身西装，眼角有着浅浅鱼尾纹的女人打开了门。
“陈老师，别来无恙，”陈雪热情地打着招呼，迎接他们进来。
陈建州扫了一眼屋内，见只有陈雪一人问道：“蒹葭呢。”
“她呀，昨晚睡得不好，现在正在补觉，”陈雪抬眸，好奇的目光落在了紧随着陈建州进来的淮南身上。
“这位就是那半首钢琴曲的作者吧。”
“嗯，”陈建州点头应了一声，拉着淮南开始介绍：“淮南，我学生，也是昨晚我发过去那首钢琴曲的创作者。”
“陈雪姐，你好，久仰大名，”淮南上前一步伸出手，语气礼貌。
一米八几的身高，骨架很大，站在那里跟堵墙一样，即使陈雪穿上高跟鞋也依旧矮了半个头。
陈雪抬头打量着淮南的外形，心中下了个定论。
外形条件不错，是娱乐圈顶级水准，身高和颜值是很大的加分项，仅凭此出道，稍稍运作下就能收获数量不少的饭圈粉丝。
半首曲子能让沈蒹葭一夜未眠，甚至宁可推掉一整天的通告也要赶来见一面。
陈雪虽不太懂音乐圈的门道，但也从未见过沈蒹葭对一首曲子如此上心。
有颜有实力，作曲家的身份还能对业内同行形成降维打击。
有成为第二个沈蒹葭的潜力，多沉淀几年绝对是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之一。
陈雪同样伸出手，自我介绍：“陈雪，琴声工作室的首席经纪人，也是沈蒹葭的专属经纪人。”
工作室名字取自琴音和歌声，算是同时致敬了钢琴和歌声，这是节目采访的时候，沈蒹葭透露出来的。
当然，这是对外好听的版本，实际上就是随便挑个名，一拍脑袋决定的。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陈雪见淮南一直盯着自己。
“啊，抱歉，”淮南急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我就是在感慨陈姐年轻有为，在我们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期待有陈姐你这样的经纪人带。”
陈雪笑道：“早不年轻了，我要再长几岁都能当你妈了。”
淮南紧接着话往下顺：“看陈姐你皮肤这么好，我还以为刚奔三呢，真是不显老。”
女人嘛，夸一夸外表好总归是踩不到雷点的。
这个年龄段的有钱富婆，就没有一个是不在乎皮肤的，稍微夸两句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等下卖曲的时候，也方便狮子大开口。
淮南没打算做一锤子买卖，前世的那些经典名曲，他打算一个不剩的全部搬到这个世界。
让这个世界的文娱产业，感受一下小小的地球震撼。
所以沈蒹葭这条线就尤为重要。
陈雪被夸得心花怒放，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皮肤，三十六岁的年纪，皮肤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娇嫩。
对比同行他们天天昼夜颠倒，焦头烂额导致皮肤出现各种问题，能够天天睡够美容觉的陈雪，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的眼光。
好一个小伙子，有才华，相貌好，会说话，我喜欢。
陈雪嘴角根本压不住，用手拍了拍淮南的肩膀，拉着他到座位上，喜笑颜开的说道：“你先坐，想吃什么直接叫服务员就行，这家店是我的，想吃什么直接过来就好。”
事实证明，不是有钱人不喜欢被夸奖，只是你没夸奖到点上。
淮南推脱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扭过陈雪，“勉勉强强”地接受了下来。
陈雪离开包厢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
淮南打量着手中的黑金会员卡，心情十分愉悦。
这家店全国连锁，换句话说，以后每去一个城市都能有白嫖的地方。
又有谁会拒绝白嫖的快乐。
正好晚上带年熠过来吃饭，这边消费挺高的，也是毕业了，请他吃个饭，好在兄弟面前小小的装个逼。
人生最大的快乐之一，莫过于此。
陈建州在一旁抽了抽眼角，他第一次感觉这小子有点陌生。
刚刚那一套操作下来，而且就那个欲拒还迎的手法和神态，简直了。哪里像一个二十出头连大学都没出去的小年轻，分明是个社会老油条。
编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陈建州本来还想叮嘱几句，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什么的，但现在好像不用了。
就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好像比他还熟练。
......
......
陈雪离开去叫沈蒹葭。
淮南闲着无聊和陈叔聊着天，等着约莫十分钟，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响起的“哒哒哒”的声音，淮南和陈建州转头望去，只见门口在陈雪走进来后，门外的长廊一个女子朝着门口缓步走来。
目测至少有168的身高，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隐约能看到裙下的一抹白皙的小腿，和脚上华贵的黑色高跟鞋。
昂首挺胸的走路姿势让翻起的裙摆好似一朵在阳光下盛开的漆黑花朵，美艳程度比起模特丝毫不差。
戴着的口罩都是黑色系的，虽然看不清样貌，却也能看出气质清清冷冷，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根据色彩心理学的研究，黑色代表了声望与力量，穿黑色的人会特别看重自己。
看来这位沈天后较为偏爱深色系，而且是对自己很自信的那种人。
淮南心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并不是他好色，而是对于美好的事物，人都会下意识的去追求，这点男女都一样。
去翻翻短视频平台那些八块腹肌，有点小帅的主播评论区就知道，简直是大型发O现场。
女的O起来比男的要离谱多了。
“咳咳！”
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陈建州，见淮南还坐在那里愣神，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终究只是小年轻，看到漂亮的就挪不开眼，他心道。
淮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从座位中走出来。
这时候的沈蒹葭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将口罩摘下来后露出了自己那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对着陈建州主动打起招呼：“陈老师，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如何，血压还高么，我师傅让你少喝点酒。”
沈蒹葭一生中一共有两个导师，一个就是他口中提到的师傅，教她钢琴的世界钢琴演奏大师陈立轩，而另一位就是陈建州。
身为十八岁就登上金色大厅的天才，沈蒹葭也有过一段时间的骄傲自满，目中无人的心理，这种心态间接影响到了她的演奏。
如果不是陈建州的开导，骄傲自满的她无法到达如今的成就，所以如今的沈蒹葭回头望去十分感谢陈建州那时的帮助，这才避免她走了岔路。
久违的见到学生，陈建州心情很好，笑道：“哈哈，我都戒酒一个月，血压也降下去了，倒是你，比赛的成绩怎么样。”
陈建州口中的比赛是世界青年音乐大赛，四年一举办，邀请的是世界上知名的年轻音乐演奏家，年龄截止18-30岁。
一提到这个，沈蒹葭心情就有些烦躁，坐在座位上后，闷闷不乐道：“那个法国佬仗着比赛评委是他那边的人，处处偏袒，比我多了几分，只拿了个第二。”
众所周知，亚军是最大的失败者，更何况是被处处针对的情况。
即使清冷如沈蒹葭，面对这种情况也有点绷不住。
陈建州也没啥太好的办法，安慰道：“你现在刚26岁，他三十岁，青年比赛还有一次机会，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那时的你会更强，别灰心。”
“话是这么说的......”沈蒹葭明显还有些不服气。
陈建州见这个话题再往下走就没完没了了，拉着淮南，主动转移话题道：“蒹葭，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学弟，淮南。”
“蒹葭，你没睡醒的时候，我们聊了一会，“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陈雪看在刚刚淮南嘴甜的份上，补充了一句。
刚才没白夸你，淮南心想，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学姐好。”
沈蒹葭这才抬眸看向淮南，上下打量着这个让她一夜没睡的男人。
确实和陈雪刚刚形容的差不多，是颗不错的苗子，就是鸡贼了点。
沈蒹葭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心道：“某人被卖了数钱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也不能怪陈雪，这人的气质确实很清澈，光凭气质很容易误判成那种未经世事的大学生。
沈蒹葭根据昨晚的情况和刚刚陈雪的描述已经明白，这就是个大腹黑，并且对自己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干出这事。
曲子在最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感觉跟寸止一样痛苦。
欲求不满是什么滋味有多难熬。
这是沈蒹葭曾经看到过的一篇帖子。
以前的她不屑一顾，觉得爱的要死要活的都是傻逼，现在的她感同身受，只不过不是从情情爱爱这方面感受到的。
淮南被盯得有点浑身不自在，而且气氛多少有点怪异，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气氛：“学姐，初次见面，我准备了点礼物给你，算是聊表心意。”
说着，他转身从身后的包中掏出了两个包装精美的木制礼盒，推到桌前。
刚想开口怼两句沈蒹葭一愣，到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转头看了眼陈雪。
只见陈雪已经拿起了一个礼盒拉开，见里面是一个个茶包，拎出一个放在阳光下还能隐约看见其中的各种花朵和药材。
“这是，金银花？”陈雪问道。
淮南点头：“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没什么能拿的，刚好有一个做茶叶的亲戚在这个城市，我昨晚便要了两盒手工金银花茶。”
“金银花一般是春季末到夏季初盛开，这是第一批晒干的茶，在药理上讲，有着清热解毒、疏散风热、增强免疫力的效果。”
“我知道，明星一般会比较忙，吃饭睡眠时间都不是很稳定，所以我还在茶包混了一点陈皮，酸枣仁，红糖，可以调理脾胃，帮助睡眠，补充气血的功效。”
淮南笑道：“我家庭不是很好，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收下，特别是陈姐，我刚刚看到你舌苔有些发白并且发水，明显有些脾胃不和，更应该多吃点陈皮这种调理脾胃不和的药材。”
陈建州一脸茫然，他咋不知道淮南还有这准备，昨晚上录制半宿还是在他值班室睡的。
那自然是因为刚刚那一番话都是淮南瞎说的，什么手工花茶，道边四十块一斤买的，这两个木盒比茶都贵，一个三十。
陈雪开开心心的收下了这个礼物，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说难听点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笑道：“有心了。”
沈蒹葭不太想收下，她总感觉面前男人有点不怀好意，动机太明显，目的性太强，她到现在都没明白对方到底要干嘛。
至于指点那个接口，鬼才信。
但眼见陈雪都收了下去，她反而被架在了火上烤，不收下去不是那么回事。
沈蒹葭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陈建州，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收了下去，算是给陈老师个面子吧，但接下来想提条件估计就难了。
毕竟是学弟，还是陈老师老朋友的孩子。
“《月光下的云海》这首曲子你现在有完整版么，乐谱能给我看看么。”沈蒹葭看了下时间说道。
终于进入正题，淮南长舒一口气，目前事情的发展都在预料之中。
淮南起身，将放在一旁的小提琴包拿了过来，从中抽出了一张乐谱递到了沈蒹葭面前说道：“很抱歉，学姐，昨晚太仓促了些，这是完整版的乐谱。”
随后淮南又从包中取出了小提琴说道：“我钢琴水平很差，也就没再尝试，但我对小提琴有些自信，所以扒谱用小提琴演奏一遍，献丑了。”
陈建州这个时候说道：“淮南的小提琴不错，称得上登堂入室。”
闻言，沈蒹葭点头，双手捧起乐谱，端正了身体。
“开始吧，让我听听你的音乐。”
陈雪也很好奇，半首就这么好听，情绪完整下的整首曲子到底会惊艳到什么程度。
在三人的目光中，淮南动了起来，琴弓被他搭在琴身的琴弦上，轻轻拉动，柔和的琴音散发开来，在整个包厢内回荡。
虽然单一乐器有些单调，却丝毫没影响这首曲子的惊艳程度。
如同涓涓细流般的舒缓琴音如同沁人心脾的乐章，悄然拨动了在场几人的心房，让人放松下来。
“确实称得上一声登堂入室，”沈蒹葭默默想到，就连眼高于顶的她，此刻眼中都有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惊艳。
一首优秀的乐曲，足以拉动听者情绪，让人不由着沉浸其中，甘之如饴。
越是优秀的演奏者，就越是能展现出这份情绪。
陈雪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沉浸在了这首舒缓的情绪中。
曲子来到了1分20秒，来到了第一次高潮。
听着渐起的节奏，已经将乐谱完整看一遍的沈蒹葭几次深呼吸都没法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要是在青年比赛上，她能演奏这首曲子的话，就不会输给那个法国佬。
原创曲目是有加分的，并且分值很大。
但几乎很少有人能拿满，因为那满意味着你创作出了一首足以和从音乐是流传下来的经典曲目相提并论的曲子。
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如果是这首曲子，沈蒹葭在心底里估量，最终下定了一个连她都为之惊讶的结论。
满分很难，但拿个七八分绰绰有余，甚至九分也不是不可能。
而满分是十分。
......
一曲落下。
淮南微微躬身。
现场三人也为其献上了掌声。
陈建州看着淮南怔怔入神，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老朋友的身影。
这一抹自信，仿佛刻在了他们一家的骨子里。
淮南放下小提琴对着沈蒹葭认真的说道：“学姐，我的音乐够格了么。”
这只伪装成狐狸的老虎，第一次展现出了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