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五年九月二十七
无疆五年,九月二十七。
一把寒剑抵在寡人的脖子上,森凉刺骨。
城防破,宫门开。
三千精锐,却也终是败在了广宁王的铁骑之下。
殿内,广宁王身着一袭墨衣,立于寡人身前,殿外吹来的风将他的衣角吹起。
“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晏、池、欢——”
念寡人名字时,他的语气微扬,仿佛一只从漠北飞来的鹰,桀骜不驯。
小人得志。
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寡人忍不住冷笑出声。
“张销暮,五年前你便没赢过寡人,五年后,你也必败。”
五年不见,寡人对他的恨意却半分未减,这五年里,估计他也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将寡人千刀万剐吧。
当年他利用寡人时,大概从未想过寡人会背叛他,让他在大功将成之日功亏一篑,抢了他的王位,即便他侥幸脱险,寡人也还是将他送去了那偏远的西北荒地镇守边关,无召不可归京。
寡人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冷冷一笑,任他用利刃抵于寡人脖颈,寡人面上仍波澜不惊。
“你当真以为,寡人会束手就擒?”
“看样子......陛下还留有后手......也罢,臣——且拭目以待。”
他的反应异常冷静,一双眸如滴墨,深藏夜色,眼角含笑。
他将抵在寡人脖子上的配剑缓缓移开,默默收到眼前,视线从剑柄沿着剑身划过,最终凝于剑锋之上,似欣赏一件玩物,饶有兴致,又似挑衅,目中无人。
他貌似恭敬,自称为臣,却半点没有示弱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威胁意味。
他看向剑身的眼神冰冷至极,充满杀气。
他,是真的想要寡人的命。
“陛下还有什么后手,便快些拿出来罢,臣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莫要等臣急了,‘亲自’来请陛下出招。”
望着他的那副模样,寡人心中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只可惜,寡人这回是真的没了后路,刚才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寡人因为不甘示弱而在拖延时间罢了。
张销暮真不愧是当年太傅盛赞的“当世第一公子”,文武双全,被赶到那西北边境穷山恶水之地,竟还能卷土重来,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该死。
寡人暗暗紧攥着手中的毒丸,狠狠将它捏碎!
这毒丸散发出的毒气无味无色,根本难以察觉。
寡人早已提前服下解药,只要寡人拖延时间,等待毒气缓缓散开,便有生还的余地!
“怎么不动?陛下怕了?”他在催促,又或者说,他是在消遣。
寡人知道,他既已打进寡人的寝殿,便已赢了。
此时此刻与寡人的周旋,大概也只不过是他的消遣罢了。
可寡人费尽心思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张销暮,其实你也挺可悲的。看着寡人这张脸,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十年前,你的爱慕者嫉妒你的结发妻子,污蔑她与旁人有染,你宁愿相信旁人的污蔑也不愿给自己的发妻一个解释的机会,直到她在战场上为你挡刀而死,你才愿意相信她的爱意。
她满心满眼都是你。
可你呢?结发妻子才过世不过两年,你便将与她相似的歌姬纳入府中,整日寻欢作乐,好不快活。你自问可曾对得起她?”
张销暮猛地抬眸,恶狠狠地瞪着寡人,那眼神似乎比它手上的利剑还要危险。
“你也配提起她?”
“是。寡人不配。贵为一国之君又如何,寡人当年也只不过是你王府上的一位舞姬,出身低贱,而先王妃贵为太傅之女,身份尊贵,纵使寡人的容貌与先王妃有几分相似,又怎能真的与她相提并论?
更遑论当年若不是你,将寡人送到了阿寒身边,寡人也当不上太子妃,更别提登基为帝了。若没有你,寡人什么都不是,这话说的可对?”
张销暮的脸色比砚池中的墨汁还黑,估计是被寡人戳中了痛处,此刻他竟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将手中的利剑握紧,杀意沸腾。
寡人是故意激怒他的,听说情绪越是激动的人,越能快速地吸入那毒气。
但奇怪的是,除了刚才的那声怒喝,他似乎再没有其他反应,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在激怒我?”张销暮冷笑,一瞬间好似散去了怒火,眼含笑意却冰冷不已。
“真是差点中了你的计谋,可惜,我也早有准备。”
真是奇怪得很,他语音刚落,寡人便顿感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毒气怎么对他不起作用......
张销暮再次举起利剑对准寡人,而后寒声一问:
“后悔吗?”
“不。”
“哼!”张销暮似是十分不屑。
“......”张销暮还在说着些什么,寡人的头却越来越疼,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在寡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前,寡人好似听见了谁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喊。
是......张销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