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狮堂由纪夫,2018年
对嫌疑人玖木正彦的搜查令,是2月9日收到的。
我是本厅搜查一科的刑警,当时与荻洼警署的署员合作调查。揪出玖木的行踪,查明抢劫杀人用的凶器的入手途径,都是我和那个署员的功劳。
剩下的只是执行住宅搜查令,收集证据。我站在玖木栖身的两层公寓前,按响门铃。不能否认,这确实有些大意。
玖木家里传来什么东西倒了的剧烈响动。我登时明白过来,他打算从窗户逃走。而公寓后面并未安排人手。
我们冲下楼梯,绕到建筑物背后。
我们拼命跑到公寓后面,看到一个男人光着脚在路上狂奔,眼看就要拐过丁字路口了。不过,还是可以追到的距离。
“混蛋!”
玖木刚跑进公寓附近的公园,就被我们追上了。
“该死!”
玖木一看到我们,就从怀里掏出一把蝴蝶刀,挟持了一个女人做人质。“糟了”,我嘟囔一声,随即掏出枪。公园里的人尖叫起来。很快,看热闹的人就将我们团团围住了。
“你们都别乱动!”玖木唾沫横飞地嘶吼着。
被当作人质的女人,立刻失去了冷静,发出歇斯底里的号叫,在玖木的臂弯下激烈地扭动着。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是一家知名巧克力专卖店的袋子。或许是要在情人节给心爱的人送巧克力吧。我肩负着保护这个女人性命的责任,拼命喊道: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救你的,所以请冷静下来!”
“臭女人!你也别动!”
我们的声音并未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扭动身子想要挣脱玖木的束缚,结果彻底惹恼了他。玖木没有丝毫犹豫,割向女人的脖子。
我扣动扳机。这并不是能够飞扑过去的距离。瞄准刀子开枪的杂技,是电影里才能做到的事。子弹击中了玖木的腹部,女人逃脱束缚,被警察保护起来。
枪击之后产生的耳鸣逐渐远去,围绕着我们的街头看客一齐发出尖叫声,抑或是兴奋的喊叫,此外还能听到手机接二连三的快门声。
我说的话淹没在了声音的洪流之中。
玖木正彦被送往都立医院后,因腹部大出血、内脏破裂死亡。
“狮堂,我是为你好,你去冷静下吧。”
回到本厅,上司迎头说了这样的话。
“你先请个假吧!这能当作自肃的借口。一个星期,多久都行。请假回趟老家吧。那时围观的人好像上传了照片和视频,虽然已经让他们彻底删除了,但你的长相肯定曝光了。唉,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这可能会危及你自身啊。”
我都没好好辩解自己的行为,就被赶走了,还被命令自主禁闭一周。说是一周,但其实是预测的最短时间,有可能会更长。
在普通市民聚集的地方,我未经许可擅自开枪,而且导致嫌疑人死亡。别说自主禁闭,调离一科或解雇也是有可能的。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踏入这里了吧。”
怀着这样的感慨,我开始了为期一周的自主禁闭。
姑且算一周吧。我当刑警马上就要满两年了,很少能抽出这样一段时间,我决定趁这个机会去故乡入山村。
虽说是故乡,但并非深切思念的地方。四岁时,我随父母搬去了东京。四岁差不多是懂事的年纪了,但还留不下清晰的记忆。我从小学开始就在东京上学,所以在这边的记忆更为深刻。
祖父母都过世了,入山村已经没有亲戚了。被命令禁闭一周的时候,心中想到的便是入山村。
父母很晚才生下我,他们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双双撒手人寰。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孑然一身留在这个世上,被这种并不相称的感伤纠缠的时候,一种感觉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将东京的街道称为故乡,实在索然无味。
当然,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还是东京。
尽管如此,被问及东京是否是故乡时,内心还是无法认同。
我也想要一个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存在——被无可抑制的寂寥感纠缠上的时候,便会陷入这样的感伤。
因此,为了打发为期一周的禁闭,我决定造访故乡。起初,因为我连入山村这个名字都忘了,便从整理父母遗物中的邮件开始查找出生地地址。
这是一个男人的率性之旅,连可以称之为行李的东西都没有,我只把最低限度的衣服、书和旅行用品装进提包,预约了入山村的民宿,便离开了东京。
我在东京换乘电车,又在乡下的小车站坐上一小时仅有一趟的巴士,终于到达入山村。
清晨出发,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我在巴士站小屋前的长椅上坐下来,欣赏一望无际的被残雪点缀的稻田和只有山峦构成的乡村风景。褪色的木造小屋,寂寥地立在冬日田地里的稻草人。孩提时代的记忆尚未苏醒,但即便是祖辈并未出生于这片土地的日本人,也会生出一种令人怀念的乡愁。可以的话,夏天也想过来看看。这不是奢望吧。
二月的山间冷得刺骨,长椅也凉透了。我将外套的衣领拉起,然后点燃一支烟。
望向小屋的告示牌,一张用新纸做成的公告跃入眼帘,上面写着“小心火烛”。据悉,大约在一个月前,入山村的瞭望塔遭大火焚毁,起火原因是未曾熄灭就被随地丢弃的烟头。再加上冬季天干物燥,受灾情况更加严重了吧。我手里拿着烟,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在这里待久了,只会让身体发冷而已。”
于是我离开车站,朝自己的故居走去。
当然了,如今我们家应该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或许已有其他人入住。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能看一眼住在里面的人也好。光是看到家的样子,应该就会有某种感触吧。我一步步登上缓而长的坡道,继续朝家走去。
我的故居建在坡道中段,巧妙地利用了倾斜度。在这条坡道上,至今有民宅并列,一眼望去,只有一块地方突兀地空着。我怀着某种难以置信的心情,一边沿着坡道上上下下,一边仔细看先前记下故居地址和门牌号码的便条。
看来不会错了,我的故居彻底化为空地了。
我钻过禁止入内的警示带,拾起脚下的石头。是从什么地方滚落下来的吗?仔细一看,觉得和浴室瓷砖的颜色有些相似。
感觉体内的气力骤然抽空,我眺望着远方舒展的山脊线,吐出一口白色的长气。
鼻腔深处似乎一阵发酸。不合时宜的伤感。
在山上的枯木之间,可望见一个小小的稍显异质的灰块。从这么远的地方看,都发散着存在感,应该是相当大的建筑物吧。那究竟是……
“你是东京人吗?”
突然被招呼,我吓了一跳。
往旁边一看,只见一个身裹臃肿防寒服的老婆婆,一脸担心地朝我微笑着。她的头发完全白了,腰却是挺直的。在山里干农活,腰腿自然得到了锻炼吧。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出去。”
“不是责备你啦,只是看到你一副在想心事的样子,有些在意罢了。”
自己是那样的表情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钻出警示带,对老婆婆说:
“我休假,今天刚从东京过来。”
“那么,你是打算去隔壁未笠木(Mikasagi)村吧?”
“未笠木?”
“不是吗?从东京来的年轻人都会去那里。”
“这样啊……但是我不是。老实说,我就是入山村人,很久没回故乡了。父母都已过世了,我想至少得去老家看看,就在这里。”我指了指这片空地。
“哎呀哎呀,你就是狮堂家的由纪夫吧!”
听到这个高亢的声音,我终于想起了这个老婆婆是谁。
“难道是林阿姨?”
我还是四岁的孩童时,这位邻居阿姨照顾过我。她总是带做多了的菜给我,我特别喜欢她做的咸煮野菜,至今记忆犹新。不知是什么时候,我说她做的菜比母亲做的菜好吃,为此招来了母亲一顿训斥。
比起方才的孤独感,林阿姨的存在好像给了我确确实实曾生活于此的安心感,这让我很高兴。
“是的。你长大了很多呀。不,与其这么讲,倒不如说脸变得好可怕。”
“我在东京当警察,刑警,不摆出一副臭脸的话,会被人瞧不起的。”
林阿姨的态度让人心情放松,我自然而然地说起了俏皮话。阿姨说着“你在说什么呀”,也咯咯咯地笑了出来。这么一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令我回想起孩提时守护自己的那道目光。
“都已经是刑警了呀,以前明明是个小不点呢!”
“哪儿的话,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吧。”
“外头真冷呀,上我家去坐坐吧,非常近。”
我本想先将行李寄存到民宿后再去,但总觉得和林阿姨难舍难分,便决定就这样登门叨扰。
林阿姨的家是典型的古民宅,四处洋溢着生活气息。这似乎刺激到了我的记忆。
据说,林阿姨的丈夫几年前因衰老逝世了。我在佛龛前合掌行礼时,林阿姨在地炉里生了火,用烧开的水给我沏了热茶。我坐在榻榻米上喝茶,身体终于暖和了,心情也跟着舒坦起来。
“您刚才说,从东京来的人去未笠木村指的是……”
在孩提时代的印象里,那是个除了盛产水晶毫无特征的村子。有人专程从东京到那里去,对此我很在意。或许这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由纪夫不知道吧,现在未笠木村在研究水晶,还建了古怪的建筑。据说叫‘星咏会’。大概三十年前吧,那一带山里突然开始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座大箱子模样的建筑物。年轻人接连不断地进入那里,却不见出来,应该是住下了,好像在搞什么古怪的名堂。连开采水晶的坑道都被他们占了,好可怕啊。”
“啊……”
三十年前的话,那就是我出生前的事。之前从未好好了解过故乡,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那座山里到底有什么呢?”
“谁知道呢。除了水晶,应该没啥东西了吧。啊,由纪夫你想想,以前不是说——”林阿姨露出无畏的笑容,摆出一副卖关子的模样,然后说,“未笠木的水晶会做梦。”
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总觉得很滑稽,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阿姨也笑了。
“开这种玩笑就有点过分了。”
“由纪夫,你还记得那件事吧?”
“刚刚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小时候林阿姨在这个地炉边常讲给我听的故事嘛。”
这栋从三十年前保存至今的古民宅,迅速唤醒了我的记忆。
“还想听吗?”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可以再给我讲一遍吗?”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客气话呀。”林阿姨笑道。说是这么说,林阿姨还是绘声绘色地把那个传说又给我讲了一遍。小时候难以理解的部分,现在重新听,也豁然开朗了。
时间回溯到战国时代。那是未笠木村正式开采水晶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城主的夫人鹭姬非常喜欢美丽的紫水晶,时常把它带在身边。原本骄纵任性的她,把永无止境的欲望全放在了收集水晶上。
“我想要那些漂亮的石头,更多,我想要更多……”
某日,鹭姬自小睡中醒来,发觉自己是抱着水晶睡着的。紧接着,她看到水晶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模样的东西。
水晶映现的是,侍奉了城主十几年的武将叛变、袭击城堡的情景。城主的城堡石庭院有着独特的样式,只消看一眼,便知道映现在水晶中心的正是它。水晶上的画面中,武将骑着马,率领大批武士朝城堡奔袭而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的样子。
鹭姬将这块水晶献给城主,城主却只说了句“无聊”,便不予理睬。
事实上,城堡遇袭就发生在两天后。
城堡艰难地扛住了武将的袭击。于是,城主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想出了一个利用鹭姬和水晶魔术的办法。
鹭姬冥想的时候,水晶似乎会映现出某种情景。从前几天遇袭的情况便可推断,这很可能是不久的将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通过水晶上的画面,城主几乎完美地预测到了之后的袭击,并制定了对策。
与此同时,由于频繁的袭击,城堡正缓慢地陷入凋敝。
不知何时,城主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错乱的念头——是不是因为鹭姬看到了未来,现实才会变成这样呢?事实上,预言出现后,无论采取什么样的规避行动,战争都会发生。
就在这时,鹭姬看到了最坏的预言:城堡陷落,城主在她眼前切腹自尽。
直到命运之日,鹭姬都未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丈夫。而那一刻到来之时,丈夫对夫人说了这样的话:
“果然,你就是灾祸。要是没有遇见你和水晶,就不会爆发这场战争了。”
鹭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切腹而亡。
耳闻丈夫的话,目睹他临死前的样子,鹭姬跟着自尽了。
听到这里,我接过话头:“那个事件以后,人们都说未笠木的水晶会做梦。同时,这是——”
“不该做的梦。由纪夫,你记得很清楚嘛。”
我心想,林阿姨也是,竟然能把这么凄绝的故事讲给四岁的小孩听。不过,以前听母亲说过,我从小就爱看灵异节目,搞不好是自己央求她讲的。
“大体而言,虽说是做梦,但做的尽是有关战争和死人的梦,不是挺恶趣味的吗?”
“的确。”林阿姨快活地笑起来。
“但是,就算未笠木村建了那种奇怪的研究机构,可要说能看见未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我说这话也不是认真的呀。不过,说起未笠木的水晶能做什么,我马上就联想到这个。”
“而且,这个鹭姬传说的真实性也很可疑吧。”
“鹭姬传说确确实实是记录在古代卷轴上的。”
“卷轴上有写,但不见得就是事实。或许是古人胡编乱造的故事。”
“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当了刑警就变成这样了?”
林阿姨的话里并没有讥讽的意味,我也自然地笑了起来。
“要是真能看到未来,那还不得引起轰动啊。”
这似乎只是闲聊的一个谈资,林阿姨并未坚持水晶能预见未来的说法。
“话说回来,最近总觉得那个村子有些可疑。这之前才死过人。”
“死过人吗?”我不由得追问。来休假就别提这种话题了,这样的心情正和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搏斗着。
“那……”
“好像是那个研究机构里有人对着脑袋开枪自杀了。警察去调查,说是自杀,然后就没下文了。”
自杀吗?似乎并不是杀人事件,我暂且放下心来。
和林阿姨聊完积攒已久的话,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了。我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民宿,向阿姨问过路后,便匆匆离开了她家。阿姨给了我咸煮野菜当伴手礼。
走在逐渐昏暗的乡间小道上,突然感觉背后有视线。
“嗯?”
回头看去,一片晦暗,无法弄清楚视线的主人是谁。
虽然觉得毛骨悚然,但毕竟是陌生人来了,所以受到一定程度的关注也是没办法的吧。我简单地判断。
因为开枪的反作用力,我的手还是麻木的。
在我眼前,玖木流着血倒地了。血自他腹部汩汩地流出,流到地上。
从包围着我们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用手指着我说:
“你杀人了!”
我感觉喉咙急速干涩,本想回答“不是”,声音却变得嘶哑。
站在玖木身边的女性,抬起手臂,脚下的巧克力纸袋已然撕裂了,唯有商标怪异地凸显出来。白色的袋子上金色的商标,就连这颜色,也似指责我一般闪着刺眼的光。
“你杀人了!”
“可是,我……”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人群之中接二连三有人高喊着什么。耳鸣慢慢消失,声讨我的声浪却高涨起来,死死地压制住我。我捂住耳朵,垂下视线,脚边是玖木的脸。这时,本已死去的玖木,动了动沾满鲜血的嘴唇,说道:
“承认吧,你杀了我!”
无声的叫喊自喉咙里漏出,我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直到看清不熟悉的榻榻米房间以及一旁的手提包,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状况。
“……是梦吗?”
即使试着改变环境,做的噩梦也不会改变吗?
由于刚才那个梦,睡衣被汗水浸湿了。在冬日的气温下,变得冰冷,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我不认为这种程度会感冒,但还是决定马上把衣服换掉。
来到庭院里,深吸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您是狮堂由纪夫吧?”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小路对面站着一个少年。他身着黑色的高中校服,五官周正。或许是因为寒冷,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让人担心。大眼睛,长睫毛,给人目光锐利的印象。但那似乎还未变声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爱,给人一种小孩硬穿高中校服的感觉。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很在意他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要是平时,我也会警惕,会不会是被某个事件的相关人员记恨了。但从少年的眼里,我感受到了某种奋不顾身的意味,于是决定如实相告。
“没错。你有什么事?”
“突然登门叨扰,实在抱歉,我是香岛奈雪。”
报完名字之后,他朝我径直大步走来,在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看来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
“我急忙赶来,是想求狮堂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拜托了,无论如何请救救我师父!”
事情进展到这里,我完全不知所措。
“能、能不能请你稍微冷静一下?”
“啊……”
香岛抬起头,一脸歉意。
“那个,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首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听说从东京过来一位刑警。名字也是那时听来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乡下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
“你不用上学吗?”
我看着他的校服说道。
“现在是寒假。这件衣服……我实在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希望我协助的事情是什么?”
“我希望您能帮帮我师父。他因为涉嫌杀人被逮捕了……”
紧接着,香岛摇晃着脑袋说道:
“但是,师父不是会干那种事的人!”
慢慢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逐渐明白了这个少年误把从东京来的警察当成英雄了。
首先,即使发生了杀人事件,没有搜查权的我也无法参与其中。这个地方由县警管辖,更何况我还处于禁闭期。
这个时候,我本可以拒绝他的请求,但看少年的态度,显然是把最后的期待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实在太可怜了,我不禁想听听事情的原委。少年似乎相当紧张,我便用稍微柔和的口吻和他说话。
“你刚刚说的师父是谁?”
“是星咏会的干部,石神真维那。”
“星咏会……?”
听着有些耳熟,但因还未完全清醒,一时间想不起来。
“因为您从东京来,可能不知道……这是以未笠木村为据点的水晶研究机构的名称。”
“欸?”
我这才想起昨天听林阿姨讲的事情。
“那你也是星咏会的人吗?”
“嗯。我还只是下层,在师父的指导下修业。”
修业一词,我有些在意,但还是决定继续追问:
“等等,你说石神真维那有杀人嫌疑,莫非指的就是最近星咏会发生的那个事件?但我听说以自杀结案了啊……”
“警方是这么判断的,但那其实是一起杀人事件。星咏会的高层以独家掌握的证据指控师父,现在把他监禁在星咏会内部的房间里。”
“你说什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刚刚修业的说法也好,实行监禁也好,虽说对少年香岛有些抱歉,但星咏会这个组织的可疑气息也越来越重了。
“高层反应过度,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次被杀的是星咏会的发起人,被称作‘大星咏师’的最顶层人物。但是唯独师父不可能做这件事,因为要是他杀的,就是把自己的父亲杀了啊!”
香岛抓住我的胳膊,以恳切的目光看着我说道:
“拜托了,请您务必帮忙找出杀害石神赤司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