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波澜又起
向问天没有住客栈,而是临时租了间靠近潼关西门的小院子。
院中花草繁茂,曲水环流,居然还养了十数只鸡鸭,有大有小,生机勃勃,根本看不出是军中百户的住所,更不用说武林大豪。
院中有亭,张元便坐在亭内石桌之畔,等候向问天从屋内出来。
不多时,向问天左手拎个食盒,右手夹着个小箱,从屋内走入亭中。
“兄弟,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向问天打开食盒,边从里面拿些酒菜,边问张元。
“张牧之。”
向问天拿出两个杯子,斟上酒,笑道:“张兄弟,你怎么好似有些心事?”
张元略微沉吟,说道:“你说她临走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向问天一愣,笑道:“她的确很少主动问别人名字。”
转而又道:“但你不告诉她,我却也理会得。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出去,让你被陆家追究。”
张元摇摇头,道:“不是这个,我奇怪的是,我跟陆玉鸷说她三弟鱼肉百姓,必有灾殃,她却说,陆家人最好全都死了。怎地好像她仿佛跟自己家人有甚大仇一般?”
向问天哑然失笑,道:“这个我却不知。他们陆家高门大户,谁想得到有什么内情?来来来,喝酒。”
张元接过杯子饮了,向问天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道:
“张兄弟的武功实在庞杂,我在旁观战,见你剑法虽以嵩山剑法为主,但却也有江湖常见的乱披风刀法,甚至有些日月神教的武功。”
张元心头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无意中也许使出了几招日月刀法,向问天身为日月神教元老,自然看得出来。
想到此人与东方不败素来不合,张元不禁有些紧张,若是他因此不给自己解药,那恐怕现在无人能够解毒。
向问天盯着他脸,又笑道:“而且,你有几下进退神速的身法,也不禁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张元又倒了杯酒,缓缓从衣袋中掏出那封密信来。
他打算向问天若不给解药,就把这封信毁了。
“童大哥,黄河口上秋风劲。”
这是接头切口,向问天虽觉得话题不免转换太快,仍然答道:
“塞外城边春雨寒。”
张元点点头,道:“赵大人、黄帮主委托兄弟前来送信,说是此事关系边军将士衣食饱暖,更决定了我大明能否有力抗击外敌,兄弟总算不负所托,将信带到。”
向问天也颔首道:“老赵和黄老儿等人为了暗中资助边军,机关算尽,奇谋迭出,我和马千户,周总兵一向感激,不知道他二人可还好么?”
当下张元将赵铁汉如何在船上被东厂截击,自己如何凿船混乱,黄伯流如何来救,事后赵铁汉和六子又舍命让自己和天河帮撇清干系之事说了,向问天没料想多年老友居然身死,一时间悲从中来,将一壶酒泼洒于地,心中默哀。
张元这时想起那一日的壮烈,也不免叹息。
向问天沉默一阵,突又问道:“兄弟,以往老赵和黄老儿差人与我往来机密,从来都是要那人服下毒药,却不知你……”
张元连忙点头,道:“我也服了毒,赵大人信中告诉我将信送至你处便有解药。”
向问天点点头,“的确如此。”
说罢打开那小木箱,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从中选了一支,递给张元。
“每日三次,每次三粒,和酒服下,七日后即可无恙。”
张元心中大喜,将密信递给向问天,接过了那瓷瓶,立刻先吃了三粒。
“童大哥,赵大人所说的那项军饷,不知你能否透露一二?”
张元吃下解药,不禁燃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打探道。
向问天大剌剌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纸,道:
“那是江湖义士和朝中官员暗中为边军募捐之物,除了十余万两金银,还有些名贵香料、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之类,需要到黑市上换成银两。”
张元听他说到“古玩字画”,顿时心有所悟:
向问天在任我行被关之后到处奔走,收集梅庄四友喜爱的琴棋书画四宝,这桩财宝既然有字画在内,就无怪乎能够差遣得了向问天了。
此时向问天已经把密信展开,笑着对张元道:“他们怕你看信,专门用了特制的火漆,其实你就算看了,又有何用?这鬼画符的玩意儿,只有黄伯流和周总兵才懂。”
张元凝目看去,发现他还真看得懂,而向问天估计也真看不懂。
那纸上写着“A K 13”,接着便是一大串英文大写字母。
突然在古代看见英文和阿拉伯数字,张元有了一种脱离现实的虚幻感觉,不由自主地摆出了黑人问号脸。
“你看,你也不懂吧。黄伯流和周总兵都信个什么天方教,这些鬼画符便只有他们教内之人懂,但他们在这上面又加了数重变化,到最后便只有黄伯流和周总兵方才看得明白。”
张元点点头,他记得阿拉伯数字应该是元朝时传入的,阿拉伯人信奉伊斯兰教,天方教正是这时候伊斯兰教的称呼。
“那时几路武林高手带着这批财宝送来我们营中,但不知怎地走漏了风声,半路被大队人马袭击,双方杀了个天昏地暗,最后只有老赵逃出生天,他花了数日将那些财宝掩埋藏好,回到京中不久便被东厂诬告,这才有了后面你仗义相助之事。”
向问天娓娓道来,说到赵铁汉,又是一阵叹息。
“张兄弟,你说老赵死前给你写了封信,能否借我一观?睹物思人,我便是看看他的笔迹也好。”
张元从怀里掏出那信递了过去,向问天缓缓展开,低头阅读。
蓦地,他猛然抬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
张元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赵……他、他这次怎么给你下的是千机毒?”
向问天颤声说出这句话来,让张元也不禁小腿想要发抖。
“千机毒,那边如何?”
他试探着问道,语声也已颇有不同,极为紧张。
向问天死死瞪着那信纸半晌,好像要用目力让“千机毒”三个字变成别的一样。
“以往送信之人,服食的是“断魂散”,我这里解药不缺。”
他颓然地摇了摇头,将信纸放下。
“但千机毒,根本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