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躲
“妈，我求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轰隆一声巨响。
有玻璃杯砸碎的声音，还有椅子被掀翻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刺耳。
“啊！”女孩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白雨平躺在床上，吓得浑身是汗。身体微微颤抖着。大口喘着气……
是梦。
是噩梦。
是那件最不想发生的事……
“雨儿，乖。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
白雨摸了摸自己的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白雨妈妈听到白雨的尖叫，大步流星推门走进了白雨的卧室。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馨的“小窝”。
整个卧室由淡粉色的墙面包围，配着白得纯净无暇的瓷砖地，十分文艺优雅。
卧室里琳琅满目——门口左手边是一个柜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有感冒药、退烧药、布洛芬缓解疼痛药等等。
在药柜的右前方是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系列的言情小说、悬疑小说、教材试卷等等。
书架的对面是白雨的书桌，那更是一幅美丽的图画：桌布是充满少女心的嫩粉色，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还有纯白色台灯被放置在中间，可以随时调整亮度、色温、定时。
压轴戏是书桌旁还展示着白雨最喜欢的东西——李京泽的周边。
各种杂志、小卡，还有白雨自己精心DIY的卡册、代言用品……
这可是白雨的偶像，是从小到大的目标，是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白雨的妈妈也非常支持她追星，有自己的喜好。
她坐到了白雨的床边。这是个不算大的床，两个人勉强够睡，一个人睡的舒服。
床头堆满了毛绒玩具陪着白雨，有史迪仔、玉桂狗、小鲨鱼等等。多么温馨可爱的画面。
但是她总是做噩梦。
白雨的妈妈摸了摸白雨的头，用手轻轻梳理了她睡得凌乱的头发。
这是一头又细又软的头发，偏棕黄色，简直是标准的细软塌。
白雨柔软又香喷喷的枕头上还有几根掉落的头发丝。
“乖，咱不想了好吗？”耳边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
“好……”白雨有些犹豫，但又不得不起床洗漱，吃早饭，去学校。
古石城是一线城市之一。直到一天风和日丽的下午，有一位爆红的明星来这里旅游。
这里便成了“网红”城市。
各个网红甚至明星都来这儿打卡，大部分都是跟风，但古石城确实景色优美，街边有一排排梧桐树做点缀，风格复古淡雅。
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参观游玩一番。
瞬间本地人都失去了去景点的欲望。
毕竟人山人海，去了也是看人。但也热闹了许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雨穿好了加绒的白色运动鞋，坐进了妈妈开的汽车里。
这是一辆小型汽车，十分精致，纯白色格外亮眼，载着白雨上下学刚刚好。
入冬了，可以看见树木干枯，万物沉睡的模样。
开始期待下雪了。
古石城难得下雪，要等到过年呢。
运气好可以遇见下雪，看着小雪花从云层钻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像一个个小精灵在空中飞舞，给大地铺上一张白色的毯子。
运气再好些，雪可以堆积起来，这样就可以堆小雪人、打雪仗、欣赏雪景了。
虽然古石城的冬天比不上北方鹅毛大雪，但也颇有一番韵味。
运气不好就只能感受冬天凛冽的风呼啸而过了。
古石城不能完全算南方也不能算北方，顶多挨着东边，四季分明。
换季是最头疼的事。降温温差、换衣、适应环境等等一系列问题。
毫无疑问，白雨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
她总是那么早，做第一。
在学习上，她也做第一。
从小她就上各种提高班，幼小衔接，一样不能落下，妈妈对她要求很高。
从小学开始白雨就是第一名，直到现在考上天星高中也一直都是班长。
但她性格孤僻，敏感，多愁善感。
爱八卦的“大嘴巴”李胖，经常蛐蛐她是“高冷姐”，装模作样。
白雨可一点也不虚伪，再也没有比她更真实的人。
见到喜欢的人就笑，见到朋友就热情打招呼，陌生人就视而不见，能不主动就不主动。
不值得的人就不开始。
妥妥“双标”。
也难怪会被喜欢她的而她不喜欢的人阴阳和吐槽。
白雨不害怕孤独，也享受孤独。
因为她知道，值得的人会在身边。
但她也确实不爱社交，但不代表她没有社交能力。
在英语演讲、语文诗朗诵、各种辩论赛……她游刃有余。
获得过各种金奖，还被妈妈保存在文件夹里。过年还经常被妈妈拿出来在亲戚面前炫耀一番。
她是真的聪明，天生学霸，“学习的料”。
口才也很好，只是自己平时不爱社交。
她默默无闻，像NPC一般存在。
然后一鸣惊人。
这简直是隐藏实力，刘晓经常在背地里气急败坏地和别人说她“凡尔赛”，明明那么优秀却很低调，从来不张扬。
张可欣就不开心了，她可是白雨的“头号粉丝”，多亏大学霸的帮助，解决难题，白雨就是学渣的“救星”，中等生和优秀生的“敌人”。
“小雨善良美丽，谦虚有礼，不准你这么说她！”张可欣气呼呼的，瞪了刘晓一眼。
“不像某人，不努力就知道嫉妒别人。整天交一些狐朋狗友。拉帮结派。”
张可欣做了个滑稽的鬼脸，班里人都被她逗笑了，除了刘晓。
刘晓气得脸涨得通红，使劲跺脚。急忙找个借口说去老师办公室，走出教室了。
“小雨，你不要太在意。刘晓就是那样的人！我们都知道。我已经帮你怼过她了……”
张可欣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雨打断了：“我无所谓，我和她又不熟，也不想熟。”
原来白雨去老师办公室搬作业刚好回来，听见刘晓和张可欣激烈的口角。
白雨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李胖突然咳嗽几声，看戏的同学和她俩才消停下来，看向门边站着的白雨。
“好的呢，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带了零食你吃不吃？”张可欣以为白雨不在意，就拿出了自己带的一包烧烤味的薯片，这是她最爱的零食。
其实白雨心里挺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关于李胖对她的蛐蛐，刘晓对她的不满，她都知道，看破不说破。
时常会自己偷偷内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表面又故作坚强，不让人察觉。
可能只有妈妈才会识破白雨戴的面具。
她不擅长表达情感，也不轻易敞开心扉。
看着张可欣这么热情，白雨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
“谢谢。”白雨伸手拿了一片，放在嘴里。
薯片的烧烤味十分浓郁，充满着口腔，调动着味蕾。脆脆的口感好解压。
忍不住再来一片。
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白雨还是没有多拿。
“小雨，你不吃了吗？是不好吃吗？”
张可欣小心翼翼地问。
“没，没有。很好吃，我吃一片就够了。”白雨看看她，回答。
“哦！原来你最近在减肥，我看刘晓最近也在减肥，你一定要打败她！加油。”张可欣还轻轻拍拍白雨的背，示意她加油。
白雨才不是减肥呢，每天回到家才是她卸下面具的时刻，在家她才是真正的放松，尽情地享受零食，大口吃东西。
在外人面前总是矜持放不开自己。边界感极强，这也是她的敏感。
其实还是源于童年阴影的影响，白雨骨子里有些自卑，是刻在心里的那种。
李胖可毫不客气，手伸进袋里抓了一大把薯片，张可欣气得哇哇大叫，只能眼巴巴看着李胖把那么多薯片“吧唧吧唧”吃完。
他们嘻嘻哈哈的，热闹非凡。
“这就是青春的活力吧，我可没有……”
白雨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自己太矫情，是否自己太过严肃古板，不好相处。一方面又觉得还是要有边界感，要礼貌。
越想越多，越想越头疼，还耳鸣。
社交真的好难。
无奈白雨趴在桌上，课间想眯一会。等会上课好有十二分的精神听课。
突然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进白雨的耳朵，她猛地坐起来。
是一位穿着奶白色大衣的女老师，年龄四十左右，气质十分优雅。
这位老师姓葛，是白雨她们班的班主任。
人称“灭绝师太”，因为她的教学方式极其“变态”，很严厉，对学生也是高要求。
白雨真是和“高要求”离不开一点。
但是今天很反常，“灭绝师太”竟然变得如此温柔？
虽然她衣品一如既往地好，但是她这说话语气肯定不对！
她温柔地说：“不好意思各位，我找白雨有话说。”
她的课，她的语文课，就这么水灵灵地变成她和白雨的谈话时间？
同学们压抑着自己开心的心情，纷纷点头然后目送白雨走出教室，希望她能和班主任多聊一会儿，这样他们就能少上会儿课。
白雨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违反了哪条校规，老师居然要用上课这么宝贵的时间来找她谈话，这无疑耽误大家的时间。
她紧张极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白雨忐忑不安地走出了教室，迎来的却是班主任笑盈盈的面孔，感觉外面刺骨的冷风都温暖了起来。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白雨心想，越发觉得诡异。
“小雨呀，不负老师的期望，你一直这么优秀。”葛老师温柔地整理了一下白雨的衣领。
“是老师教的好，感谢老师的栽培。”
虽然不懂老师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但白雨还是害羞地小声回答。
“你知道你要转学了吗？去京莲城，那还挺远的。”
老师话音刚落，白雨像瞬间凝固般，定在那里，感受到外面吹来的冷风像一根根银针，刺在白雨的每一寸皮肤，隐隐作痛。
“转……转学？老师……我不懂您的意思……”白雨难以置信地问老师，不知是冷的浑身发抖，还是心情落到冰点。
实在是太突然了。
白雨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老师没有任何一个人和她说，和她商量。
没有……
“哦……你家长没和你说吗？那奇怪了……”葛老师眉头紧蹙，端详了一番。
僵持了一会，老师拍了拍白雨的肩膀，示意她跟着回教室。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讲话声戛然而止。
“没看到我有事吗？你们无时不刻，见缝插针地找机会讲话！不会背书吗？你们都很会背了是吗？”
“灭绝师太”上线。
同学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低着头。
生怕被点到名字。
“李胖。你背的怎么样？给大家展示一下。”葛老师瞪了一眼李胖。
“灭……哦不……老师…我还不怎么熟。”
李胖贼眉鼠眼地瞥了一眼“灭绝师太”，发现她头发气得竖了起来，脸也红得发紫，十分恐怖。
他赶紧在心里给自己暗暗作揖。
“这么长时间你在干什么呢？我上个星期就布置的任务！都到现在了，你还说你不熟，等考试了你再和监考老师说你不会？”
“灭绝师太”的嗓门特别大，感觉整个教学楼都回荡着她的怒吼。
“葛老师……”白雨小心翼翼地叫老师。
“哦！不好意思小雨，哎哟我一生气忘了，看我这记性！”
“灭绝师太”遇见学霸秒切换为“温柔老班”。
白雨又要被同学羡慕了。
“和大家说个事。我们的白雨，班长白雨，要转学了。”
明显可以听出来班主任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啊？什么？”底下传来一阵阵同学不敢相信的疑问。
“是的。早上她妈妈打电话给我的。我们聊了很久。”
葛老师眼里有了泪花，这毕竟有一年的交情，白雨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没有老师不喜欢白雨这样的好学生。
“老师……我妈妈都和您说了什么？”
白雨着急地问老师。
“不，小雨，这得等你自己问你妈妈，和你家长好好聊聊。”
于是葛老师轻轻拉着白雨的手臂，带她到位置上，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处理手续。
“啊……白雨！”张可欣带着哭腔喊着白雨。又有不少同学跟着喊，每个人的眼睛都离不开白雨。
这对谁来说都太突然了。
至少给人一个心理准备吧。
连当事人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白雨郁闷地抱着一大堆书，背着沉重的书包，像是无情地被学校抛弃了一般。
迈着不耐烦的脚步，到了学校门口，张可欣偷偷跟在后面。
突然，张可欣抱住了白雨：“白雨，你不要走！你怎么突然要走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还没说完，葛老师就打断了她。
“你在这干什么？现在在上课！给我回去上课！你这让主任和校长怎么看我？成何体统！”
张可欣无奈，只好带着依依不舍地神情走了回去。
白雨心里更郁闷了，她一定要转学的原因。
很快，白雨妈妈就开着那辆小型汽车到校门口了。
“葛老师，辛苦您了。”
白雨妈妈今天穿了一件小香风的外套，配着光腿神器，特别减龄。
别说和葛老师的大衣还挺搭，都很时尚。
“不辛苦，为了学生都是应该的。”
葛老师笑着回应白雨妈妈。
“感谢葛老师这一年里对我家小雨的照顾，都是您的精心栽培，小雨才这么优秀。”
“言重了，小雨她本来就被你教育的很优秀，我们老师也没做什么。”
葛老师补充道：“小雨都和我说过啦，她也很感谢我，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白雨妈妈听了老师说的，转头看着白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摸摸白雨的头。
和早晨白雨做噩梦时，妈妈摸摸头一样。
为什么。
是噩梦到现实了吗？
白雨又耳鸣了。
她很难受。
“妈妈为什么要苦笑，她根本不想笑。”
白雨又陷入了胡思乱想。
告别了老师，白雨坐在车里就没说过话，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她却一句说不出口。
她没睡好很困倦，但不敢睡过去，她怕噩梦来袭，淹没她，束缚她。
但是现实比噩梦更可怕，残酷。
一切都太快了，快得来不及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告别的不仅是老师，还有同学，更是母校。
白雨从来没有换过学校，天星高中也是如此。
那可是古石城最好的高中，是实打实白雨用分数证明的。
就这样转走了吗？
老师说的“京莲城”，那又是哪？
有一点半点比古石城好吗？
各种各样不安的情绪包围着白雨，白雨感觉窒息，开始干呕。
“小雨怎么啦？嗓子不舒服吗？吃坏肚子了还是着凉了？”
白雨妈妈在前面开着车子很担心。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赶紧拿出装好热水的粉色保温杯递给坐在后面的白雨。
白雨两眼通红，像一夜没睡。面色蜡黄，她状态非常不好。
接过保温杯也没有打开，只是抱在怀里。她不敢直视妈妈的眼睛。
但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她有心事。
“小雨，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我有机会再告诉你……”
“有机会？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白雨突然吼了一句。
“小雨……你怎么了……”白雨妈妈看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乖女儿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有机会是什么时候？为什么突然转学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你让我怎么接受！都不问我的想法！”
这可是白雨有史以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人，这次她是真被逼急了。
“白雨！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我好心好意供你吃喝上学玩乐，你就是这么报答妈妈的？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白眼狼一个！”
白雨的妈妈也爆发了，冲着白雨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不要给我添乱好吗？”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白雨的语气十分无奈，还带着央求。
“我说了以后会告诉你。现在……给我回家。”
白雨妈妈突然踩了油门，小车飞快驶回家，白雨被妈妈使劲拽了出来。
此刻的妈妈没有早晨半点温柔。
妈妈变了。
白雨感觉很惊慌，赶紧回卧室了。
按照妈妈的要求，睡觉，休息。
很快，她又坠入了噩梦。
那个，每次让她崩溃的场景。
她永远醒不过来，永远沉溺于此。
是爸爸妈妈吵架了，爸爸喝酒打了妈妈，妈妈收拾了行李转身离开。
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妈妈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我和喝醉酒躺在地上的爸爸……
“不要！！”
但是现实好像相反了。
爸爸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