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便死了
眼见得棕熊被宁远一枪灌死，几人总算松气，同时看向宁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色彩。
胡也回神，怔怔望着眼前棕熊的尸体，全身上下汗毛倒竖，刺挠无比。
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这开了智的异兽。
眼见宁远走来，胡也脸上挂起笑意。
“胡大哥，没事吧？”
“多谢了，我胡也承你小子个情。”
“胡大哥莫要说这些，都是自家兄弟，这可是你说的。”
胡也大笑道：“好！自家兄弟！”
“对了，胡大哥你们先前所说开智是什么意思？”
“世间万物皆有道，那是提升生命阶层的路子。
于我们而言，这条路子便是武道。我们人通过习武来加强自己羸弱的生命。
对这些纯粹的山林野兽来说，便是要在存活的日子里去见识各种事物。
一旦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便称作开了智，将会拥有自己的思想，迈入异兽的行列。
这时，它们便能够判断出自己擅长什么，敌人畏惧什么，并有意识的自主加强这些地方。
甚至于说会和我们一样磨练自己的气血，衍生出自己的法则，即便那时还是兽身，却已是真正的强者。
其中门道我也只了解这些粗浅的东西。”
宁远了然，倒是没想到此间凶兽还会有这般造化。
他随后问出心中在意的问题：“那这些异兽数量多吗？”
胡目光转向地上的棕熊尸体，开口道：
“不多，至少我也是今天才遇见，以往都是听他人所说。
先前这畜生散出那股子气时我才反应过来。”
果然，异兽并不常见，不然那卷轴也不会开出一个精元的条件。
几人稍作休息，那小熊崽子扑腾着朝几人跑来。
发出奶声奶气的咆哮，像是要报仇。
宁远一脚将之踹翻，踢到了熊洞里面去，想着又顺手扔了几只野兔在里面。
稍稍修整后，面前大家伙的尸体搬运成了难题。
几人砍下粗木，交叉着用麻绳绑上棕熊的四肢，颤颤巍巍抬着往山下去了。
一点一点挪到哨口，入了军营顿时惹来阵阵注视。
打下来的猎物是要上交的，不过管队给宁远等人单独分了一整只后掌下来。
至于棕熊开了智的事，他们没说。
开智的异兽血肉于练武之人是大补，若是说了，这军中出生入死的战友便不见得有几人能吃上熊肉。
路过操练场时，宁远注意到，又有一批壮丁被拉来充军，依旧是那胖子在上教导出枪。
可经过他这些天的观察发现，军营中的兵卒似乎并不少，至少说不上紧缺，那王朝又为何要在边域附近抓人？
他问道：“胡大哥，营中并不缺人，为何还在不断抓人充军？”
几人闻言，皆是沉默。
好一阵寂静过后，胡也才缓缓开口：“宁远小子，你觉得你在战场时，场上有多少老兵？”
他被问懵了，当时本就紧张，还在想着自己会不会直接死在战场上，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宁远摇头。
“我若告诉你，大半年前开始，绝大部分老兵便没再上过战场了呢？”
宁远眉头微蹙。
“老兵不上战场，这是······”
他似乎想到什么，没有再问。
大薪王朝靠近边域部分地貌多山脉，土地贫瘠，并不能给朝廷带来多么可观的农产。
野狼沟战局动荡不假，可远没到形影难支的地步，不过每隔几日会有小规模的军事侵扰而已。
既如此，将领不想浪费那些真正拥有战力的兵卒去血拼。
附近可有可无的平民百姓便俨然成了最优选。
派人去将他们抓来，随意教些杀敌的手段。
到了战场上，生死由命不说，还能顺带消磨北蛮军队的精力。
若有像宁远这般上了战场还能活着下来的，不妨也可编入军中，顺带塑造一番。
而那些真正拥有战力的士卒，则是蜗居在后方精进、休养生息。
将领如此做派，当权者也视若无睹？
只可怜这些王朝下的子民，到头尽数化作山野沟壑中的白骨，死也没死个明白。
宁远拳掌攥紧，暗自冷笑，此般窝囊，倒是好一个中大陆第一王朝！
不同于读书时的悲哀，当他真正体会到寻常百姓在这种时代的无力时，才真正理解那“吃人”二字真正的意味。
回到营帐，几人把熊掌烤了，就着大饼，吃在嘴里却是怎么也感觉不到痛快。
宁远吃罢便自顾自地打起桩来。
他不愿细想，周遭的平民还有多少会被源源不断地抓来，还有多少够抓，如若抓完了呢？
摒掉所有的杂念后，开始全神贯注在浑圆桩上。
不知是不是那熊功的缘故，宁远只觉得桩起来十分轻松，全然没有心跳加剧之感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他的姿态没有丝毫变动，宛若一棵老树。
他开始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就连心神也得到安宁。
一个时辰过去了，宁远仍是那副模样，只是额上冒出了丝丝细汗。
同在一边操练的几人脸上写满大大的问号。
昨天不还抖得像个亏虚仔吗，怎的今天就变得如此沉定了？
宁远起身，抹去额上若隐若现的汗水，舞了舞枪活动筋骨，便问道：
“胡大哥，下一个桩功是什么？”
胡也见状也是有些难以置信，砸了砸嘴道：“扎马步。”
不做迟疑，宁远又蹲下身子。
那棕熊血肉当真有效，只是没品出什么味道。
自先前食下后他的体内便燥热起来，如此消耗，直到现在都未曾衰减几分。
只是这马步扎起来便不如浑圆桩那般轻易，宁远勉强维持了一个时辰的姿态，汗水已在身下滴落出一块圆形的深色区域。
桩完后便感觉身体顺畅许多，体内像是有一股子清气。
闲下来时，越发觉得愤懑。
以民保军，前所未闻。
至少在他所处的时代，军为民！
回想起来到此间的第一口热汤是什么人给的，他们现在又是何处境，宁远不禁咒骂一声。
反正都是捡来的命，死便死了，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