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陷
耳边的杂音逐渐消退，血流了满地。
姜傲心疼的满头是汗，大口喘气，回忆侵扰的脑子错乱着，思虑不清。
她低着头，看着那眼珠在地上的血泊中挣扎，只觉自己肚子一阵翻涌。
血腥味飘散整个房间，十分浓厚。
心摇动着，廉贞星的能力还在，身体自愈不是问题，但她疼的厉害。
不是身体疼，而是心疼。
她感觉自己有些疯了，用脚把眼球踩成血水。
幻象重重。
“姐。”
她扭头，看见妹妹站在角落。
妹妹的头和坐在神像面前的那人一样，慢慢旋转，身体面对着墙，头一百八十度旋转过来，眼睛微微瞪大。
完美无瑕的脸出现一道道裂痕，破碎的皮肤渗出红色丝线，美的惊心动魄。
“姐姐，你接住我了吗？”
“你看我就在这。”
“一二三，要倒下了哦。”
记忆如沸水翻腾，她再也无法克制，暴怒的扑上去。
“女侠，女侠饶命啊，我错了，您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这声音让姜傲心手上的力道一停，沾满鲜血的手滑腻腻的从对方脖子上放下，那露出的脖颈沾满了血手印。
姜傲心再次看清现实——田舒意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
地上都是血，但肚子的伤口已经好了，像是幻境。
记忆消散，她愣愣的站在那，发呆。
“啧。”
一声轻哼。
狐管家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拿着书跨进来，说道：“人我给你带到了，这是娘娘特意关照我给你的修仙典籍，你平时好好修炼，要对得起娘娘对你的喜爱。”
它那勾地的爪子踩在地板血迹，划出一道道痕，把书放在书架后，它看了看爪子上的血，略微不满道：“你把这搞成这样，自己收拾。”
姜傲心没有回答，她那双眼睛略微聚焦，不知看向哪里。
“听到没？”
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狐管家又问了一句。
像是终于被现实策动了一番，姜傲心缓缓扭头，看着狐管家：“嗯？”
狐管家僵在原地。
娘娘的弟子有很多，但这样的它的确没见过。
那长发无风自动，散乱的披在身后，满是烧伤的脸略显狰狞，周身煞气，锋利的让人不敢靠近。
在这观音禅院里，能被娘娘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娘娘喜好不定，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能当娘娘弟子的，心性一定要与常人不同。因此在这禅院的众弟子中，没有几个心性是正常的。
他们修炼娘娘的典籍，越修越邪。
但这位不一样，还没修看起来就怪邪门的。
“真是疯子.......”它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行了，我不管你，你自便吧，有什么需要的，用人皮法诀叫我。”
它迈步离去，顺带体贴的把门关上。
阴冷潮湿的房间，只剩她和田舒意两个人。
姜傲心站在那，一直没有动作，像个雕塑，是田舒意实在坐不住了，微微动了动，她的目光才微微落下，落到田舒意身上。
“女侠！”
田舒意见对方看她，当即嚎哭道：“我就知道您是人中龙凤，小女子从今以后愿意为您马首是瞻！”
怂不怂的先不说，主要她不想再被对方摁在地上掐脖子了。
但姜傲心没有看她，转身回到床上，坐在那捂着脸。
“对不起，对不起.......”
“女侠，你说什么？”
姜傲心的声音很小，田舒意根本没听清，她正想挪过去听清，却见对方向后一倒，闭着眼睛晕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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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黑雾翻滚。
姜傲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石碑下。
脸上的皮肤不再坑坑洼洼，而是光洁如初，她变回了属于自己的样貌。
空虚寂寥的空间，大殿门口的石碑，属于自己廉贞星的名字黯淡无光。
它原本是很亮的，但现在却变得灰暗，整个字体近乎嵌入石碑深处，模糊不清。
“阿姐，我要下来了，你会接住我吗？”
“阿姐，你给我烤那个吃好不好？”
“阿姐，这个真的好好吃，要是我们每天都能吃这个就好了！”
她呆呆地靠着石碑坐下，任由记忆里的声音响起。
那些声音，让姜傲心想起了那一天。
他们家没有儿子，父亲一直想要儿子，但奈何生下第二个还是女儿，因此家里压力便全都堆积在父母身上。在姜傲心记忆里，父母好像一直在干活，父亲天不亮就要出门，母亲则在家里一直编制东西，年幼的她趴在母亲身边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母亲苍老但慈祥的脸。
后来，她长大了，也要跟着帮家里干活，妹妹出生以后，她便一边带着妹妹，一边帮家里干活。
妹妹很贪吃，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吃那个，在姜傲心的印象中，妹妹好像从来没吃饱过。
她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小口小口地，但吃到后面，总是会忍不住全部囫囵吞枣地吃下，吃完后才开始后悔，这时她便会用那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姜傲心，可怜兮兮的像一头小鹿，让她没办法拒绝。
很多次，姜傲心都会把自己的那份偷偷塞给妹妹，不让父母看见。
她害怕父母看见，又会伤心流泪，有一天就是，母亲看到姜傲心把食物给妹妹，躲在院子里偷偷的哭，那个时候妹妹就问她：“阿姐，娘为什么哭啊，是我太能吃了吗？”
姜傲心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那天，她听母亲的话去砍柴，下山回村的路上，看见一只流浪狗趴在路边，不知道是谁家的。
她看着那狗，那狗也看着她。
她从狗里看见了某种欲望，正好，她也是。
一个用牙齿，一个用斧头。
血溅了她满身，那狗在和姜傲心接触的一刹那就后悔了，嗷呜嗷呜的惨叫，但姜傲心没有丝毫动容。
她死死的按着，斧头一下接着一下，于是眼前的画面变了，变成妹妹幸福的笑容。
狗肉炖在锅里，呼噜呼噜的，肉香和火光，温暖了他们一家人一整晚。
妹妹吃的满嘴流油，她哭着对姜傲心说道：“阿姐，这就是肉吗？肉真好吃。”
于是姜傲心也哭了。
她摸着妹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